考完试那天,两个人吵了次嘴。
梁善后来回想,应该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孟既明起争执,倒也算不得什么争执,毕竟单方向的输出不算吵架。
因为什么呢,梁善要去宿舍住一晚,和室友们说好了庆祝考试结束,一起逛街吃晚饭。
难得有人主动邀请她参加同学间的聚会,还是同住过几天的室友,虽然也没有多亲近,但是有过共同瓜分送给孟既明的求爱礼物的情谊,所以当三个人和她说起时,梁善欣然同意。
她本着告知义务在放学时和他提了一句,理所当然的态度惹恼了孟既明。
“梁善,你故意的是不是?”
梁善想不出来她有什么故意的嫌疑,无辜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
孟既明把她从学校拉出去,一路急走到路口,扯进咖啡店里去。赶上放学的忙碌时段,点了两杯热饮又站到外面去等。
正是风口,寒风呼呼刮在脸上。
梁善卷着围巾把自己的脸裹起来,随风飘来指责。
“你就是想去住宿舍,是不是?前些天你和我说要去宿舍住就不是在开玩笑,是在试探,你嘴上试探过了就开始行为试探,今天晚上不回家,明天回不回?是不是我要是没有反应,你就打算一直住在住宿了。”
他说得又急又快,她听得一脸懵。
孟既明一把拉下围巾露出鼻子和嘴,“说话。”
鼻头红红的,刚要张嘴,风一吹咳嗽起来,他又把围巾扯回去,分明不长的指甲在脸上刮了一下,疼得她往后躲开。
又疼,又委屈,还有不明所以。
从小学到高中她接受过太多旁人的无端挑衅和辱骂,没有哪一次是因为委屈而哭的,只是生气和憋闷。
那些人说的那些都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她妈的错,她不往心里去,可是不能这样冤枉她。
风轻易吹透编织的围巾,小刀片似的刮在脸上,被指甲划破的伤处更疼了。
她扭开脸,想要往回走,被他一把拽住。
“你承认了,是吧。”孟既明不依不饶,“你多大了?十八了,你不知道放学要回家么?没给你设过门禁是不是?梁善,我跟你说,你长大了,到了点就得回家,外面不安全,以后每天天黑之前,你必须回家。”
“我——”
她才张嘴,被他打断。
“考完试有什么好庆祝的?真要庆祝你怎么没想着和我庆祝?我没帮你复习么?是谁天天逼着你在念书,是我,不是你那三个室友,凭什么要和她们去庆祝?连家都不回了!”
梁善不再说话,让他说个够。
孟既明却紧闭着嘴,只瞪着她看。
好一会,又对她说:“说话呀,刚才不是还想顶嘴。”
梁善悄悄吁了口气,试图好声好气和他解释:“她们主动和我说的,她们说——”
“哦……”他托着长音笑起来,明显带着讽刺,“人家一主动,稍微对你态度好一点,你就高高兴兴地去了,你是什么?你是她们养的小猫小狗么?是不是还要对着她们摇尾巴?贱不贱?梁善我跟你说,就你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没有任何一个朋友是在不平等的条件下成为朋友的。”
她猛地愣住。
曾经那些年,很多人说过她贱,她都没往心里去。
但是孟家兄弟从来没说过,孟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说过。
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