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贱。
可是刚才孟既明说了,哪怕是用疑问的方式,但他表达的意思就是,她贱。
她不想和他争论这个问题,也从来没和任何人争论过。
她只想说——有,她和纪敏之就是朋友,她们俩就不平等,但是敏之对她很好,她也从来没有对着敏之摇过尾巴。
她没对任何人摇过尾巴,如果非要说她在这个世界上对谁摇过尾巴,那个人就是他,在他明显不那么高兴的时候,在两个人话说不下去的时候,她总会先去对他说好听的话。
每每讨好,她从没照过镜子,但她知道,如果她有尾巴,一定摇得飞快。
风大也是有好处的,脑子清醒,所以她没和他去争,低着脑袋含混地说:“你说得对。”
她转身就走,他忽然松手,看着她走在学校外面的那条长长的路,风吹得枝叶嘎嘎作响,偶尔有车呼啸驶过。
天忽然暗下来,路灯渐次亮起,就像被她的经过无意踏亮了起来。
走得远些,那道背影看起来就不那么臃肿了,显得特别小。
孟既明第二次感觉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特别可怜。
第一次是在初中时,校外的那条巷子,她把蒋年年和金珠打了一顿,一个人走在昏黄的路灯下,特意绕了很远的路回家。他离得远依然能够看到,隔上许久她会抬起胳膊,很快又落回到身旁,再隔上好一会,又抬起来。
应该是在抹眼泪吧,他想。
这次没有,她就那样一路往前走。
两次一样,都没回头。
店员把做好的咖啡送出来,孟既明接过时特别想扔出去,顿了一瞬快步追过去,热拿铁举到她面前。
果然,哭了。
梁善吸着鼻子胡乱抹掉眼泪,别过脸去不让他看,哑着声说:“我不要,晚上睡不着。”
“那我刚才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语气仍是有些冲。
她继续往前走,不再回应。
“梁善,这么多奶,我可不喝,你不喝就浪费了。”
“我不想喝,你说得对,我已经把尾巴收好了,你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想再对你摇尾巴了,也不会对任何人摇了,再也不摇了。”
她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大声地哭出来。
孟既明忽然站到她前面去,弓着腰背去看她的脸。
她往旁边扭过去,他就追过去,怎么也躲不开。
她也绕不过去,干脆迈步朝前走,他就那么后退着走在她前面。
“梁善,你看。”
她不理他,他就弯着脖子凑在她眼前。
“你看,二哥也有尾巴,看见没有?”他说着突然转过身去,在她前面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朝着她笑。
“看见没有?二哥摇得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