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看着那一道笔挺的身影踏进凤华宫后,兰姑姑垂下眸子,只径自向着梁世中跪了下去。
“皇上,公主给您留了一封信。”兰姑姑将书信双手举过头顶,呈在梁世中面前。
梁世中却不曾去接,他一身戎装不曾来及换下,只一举攥住兰姑姑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他的眼眸深黑,直接喝问了一句:“告诉我,她在哪?”
兰姑姑迎上梁世中的眸子,她看着他眉宇间风尘仆仆,许是连夜赶路的缘故,那一双黑眸中布满了血丝,透着焦灼与煎熬。
“皇上,”兰姑姑心下一叹,实话实说道:“奴婢也不知公主的下落。“
“你日夜陪着她,你怎会不知道?”梁世中面色变了,眼中有戾气闪过。
兰姑姑的神色却仍是平静的,似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望着面前的男人,徐徐开口:“皇上,她留在宫里会死的,您不要忘了,您逼死了她的父母,当着她的面砍下了她大哥的脑袋,您让她如何与您在一起?”
梁世中眸心大震,缓缓松开了兰姑姑的手腕。
“公主让奴婢告诉您,若您真的爱她,就永远都不要再去找她,她将小橙子留了下来,她说,您看见小橙子,就等于看见了她,您若想她了,就看看小橙子。”兰姑姑说到这,只微微顿了顿,方才继续说了下去:“至于和您,公主说了八个字。”
“哪八个字。”男人声音低哑,眼瞳紧紧地盯着她。
“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梁世中听着兰姑姑用极平淡的语气吐出了这八个字,他的黑眸急剧收缩,只觉那每一个字却都如一把匕首,一刀刀的刻在他心上,他的声音低哑,只哑声重复了一句:“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是,皇上。”兰姑姑垂下了眼帘。
“好,好一个永不相见,”梁世中淡淡笑了,他的笑声苍凉,只低声言了句:“她还是不愿原谅我,不愿原谅我……”
那一语言毕,梁世中只觉嗓间一甜,竟是急痛攻心,喷出一大口鲜血。
“皇上!”兰姑姑大惊,慌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望着梁世中近乎惨白的面容,念起他之前为救沈妙澄母女,已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此番又长途奔波,从前线赶回京城,得到的却是沈妙澄再也不愿与他相见的消息!
“太医,快传太医!”兰姑姑向着屋外唤道。
“我没事。”梁世中眸心暗沉,只拨开兰姑姑的手,脚步踉跄的离开了凤华宫。
望着他的背影,兰姑姑心中浮起一阵难言的心酸,只深深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冤孽。”
西南,萧府。
“师傅,这个草人身上刻着沈妙澄的生辰八字,而这些都是她曾在萧家用过的东西,师傅眼下便可以做法推测出她的大致方位。”
堂下坐着一个年月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她穿着布衣布裙,做苗人打扮,五官只算得上清秀,却有一双乌漆漆的眼睛,显得格外有神。
巫医坐在主位,手指将桌上的草人拿起,细细观摩片刻后,他微微点头,将那草人搁下,再看其他俱是一些胭脂水粉,珠钗玉镯之类的首饰,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只黄灿灿的小橙子。
那巫医将那枚香囊拿起,一双眸子炯炯,与一旁的女子道:“不错,有了这些,咱们便可以助少帅找到她。”
“师傅,等咱们找到了沈妙澄之后,又该如何与她下蛊?”那女子微微蹙眉,与巫医道:“萧骏生和您说过,不许将蛊毒之术用在她身上。”
巫医闻言遂是微微一笑,“只有咱们将她下了情蛊,方能用此蛊控制住萧骏生,萧晏城的命已经拖不了太久,这西南的基业迟早会落在萧骏生的手里,咱们控制住沈妙澄,便等于控制住了萧骏生,而控制住萧骏生,便等于控制了整个西南。”
“师傅,我不明白,您一身的本事,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巫蛊之术您无一不精,何至于守在这小小的西南,您若前往京师,给梁世中做谋士,夺取天下不是更好?”
巫医摇了摇头,“梁世中命带紫薇,是天生帝王之相,况且,他又是行伍出身,身上的杀气戾气太重,兼之又有帝王之气护身,我这一身的本事可不能用在他身上,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
闻言,那女子便是微微颔首,道了声:“紫青明白了。”
“来,随为师布法,咱们先将沈妙澄给找出来,再想法子,如何与她种蛊。”巫医吩咐。
“是。”那名唤紫青的女子顿时着手布置了起来。
清晨。
江南一处小城中。
“沈姑娘,你在家吗?”有人拍响了院门。
未几,就听得“吱呀”一声响,有人从屋里将门打开,露出了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容,虽是一身的荆钗布裙,却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瞧瞧,我就说,沈姑娘这容貌在咱们城里可算是一等一的,赶明儿,我一定给你寻个好婆家。”
听着这话,沈妙澄就是笑了,“花婆婆您又忘了,我和您说过的,我已经嫁过人了,我丈夫在北境戍边,过两年就能回来了。”
“瞧我这记性,”那花婆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钱袋,笑眯眯的塞进了沈妙澄手里,道:“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不是我夸你,你这绣活可长进了不少,这阵子卖得可好哩。”
沈妙澄攥着钱袋子,也是笑道:“多谢花婆婆。”
“甭谢,甭谢。”那花婆婆摆了摆手,打量了沈妙澄片刻,神色却是变得凝重起来,只砸了咂嘴,道;“沈姑娘,你这气色可不咋好啊,难不成这阵子累着了?”
沈妙澄微怔,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她晓得自己肤色苍白,日益虚弱,只勉强与花婆婆道了句:“可能是没歇息好,让您老担心了。”
“年轻轻的,可不能将身子熬坏咯。”花婆婆与沈妙澄寒暄了几句后,方才离开了她的院子,沈妙澄关上门,自己则是在镜前坐下,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白着一张小脸,不等她想起什么,腹中的疼痛又一次绞了起来,她挣扎着起身去了里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那脱下的底裤上早已落满了一层鲜血,自从生过小橙子,沈妙澄下身的血便是淋漓不尽,一直都不曾干净过。
沈妙澄将那些衣裳略略收拾了一下,就听院子里又是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以为又是花婆婆,只一面答应着,一面上前去将门打开,一眼便看见屋外站着一个清朗俊逸的男子。
“萧骏生?”沈妙澄大惊,喊出了他的名字。
“澄儿。”萧骏生声音低哑,只将她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