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眸。
「不过一场刺杀罢了,皇宫年年有刺客,今儿是皇帝明儿个是后妃,轮到太子有什么问题吗?」
他语气轻松,仿佛再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这小太子我听说当年回来后脑子不太好使?」
我沉思了一会,说道:「好像是当初受伤,扰了些许记忆罢了。」
许芸戴上我的簪子定是那个脑子缺根筋的太子给的,这个劳什子太子将她认做我。毕竟许芸一个娇养的千金,骄横散漫惯了的性子同幼时我有些许相似,我还记得顾君临那时是记不得面,没想到我曾说簪子叫旁人认去了的玩笑话而今一语成谶。
我同这太子不过几月的缘分,当初是真心待他,我也知晓有一二好友属实不易,可现在他甘愿做狗皇帝的一把刀,屠向我孟氏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情。
我倒是无所谓这风吹就散的朋友情意,只是可惜了那些被他吃掉的话梅和青梅酒。
「小女娃,你可曾去过青州?」他忽然话锋一转,开口道。
「未曾。」
他约莫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怔愣片刻,旋即摇摇头,「也好。」
「青州曾经不叫青州,而是叫夷陵。」
后半夜他絮絮叨叨,外头昏昏沉沉的夜我看不见一丝星光。
他说,当年夷陵孟氏有一支孟家军,不隶皇权,悍勇无双。
当今天子,忌惮孟氏兵权,荒唐到利用敌国军队屠了夷陵满城,孟氏八百六十户人如数被屠,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孟氏果真为君死。
夷陵惨像怎是只言片语可描述?只知御驾亲征收复的夷陵改名青州,这青州地砖里渗着连绵三月大雨都洗不掉的血色,青州常年阴云密布偶有雷声阵阵,似鬼哭狼嚎般悲厉,风声烈烈如婴孩啼哭般凄凉。
夷陵被夷,青州不清。
这狗皇帝,借着敌国的刀杀了自己的臣,又深知孟家军战力剽悍,重创敌国,他自个过河拆桥,舍一夷陵反令敌国割五城,更遑论日后御驾亲征得夷陵的壮举被世人如何称赞云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孟家军当年并未被狗皇帝所得,一大部分兵力不知所踪,可如若不是因为这一部分孟家军不知所踪,夷陵未必会惨遭屠城。
他说,孟野云,狗皇帝是踩着你们孟氏的忠臣骨,啖着孟太傅的赤子心,扒着长公主的美人皮上位的。
我问他,宋叔叔我该恨吗。
他鹰眸如同我初见时一般古井无波,没有一丝温度。
你该恨。
宋城点亮的烛火被我熄灭了。
深秋早寒露浓霜重,天边一两红日无甚温度,我彻夜未眠,只是燃起烛火又熄灭,凤眸被反复的光暗照的明灭。
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我前进,我不曾去探知前人世情恶衰,可总有人一股脑的将其在我眼前倾泻,要我咽下去,我非饕餮,消一口,会如同吞象蛇胀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