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骗了宋城,其实我是去过青州的。
那是长盛十二年,爹爹说带我去见故人。
他说的故人竟是山祈寺里的那个方丈,哦不,应该称其为安王殿下,不过他同方丈唯一的不同是他有头发。
我当初年少,疑惑的问,「怎么有两个老和尚,一个有毛一个没毛?」
爹爹说我无礼。
然后安王殿下就摘下了头上的假鬓,我至今还记得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其实他也不老。
但我无礼,我就要说他老。
他又戴上了假鬓,
他说,「施主挺合我眼缘,要不要当我儿的世子妃?」
我扯下了他的假鬓,顺便拔了他一撮小胡子。
爹爹没有骂我无礼了,大抵他也觉得这个老和尚过分。
「堂堂安王混不上帝位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搞什么拉郎配。」
我冲他吹胡子瞪眼。
「我儿子对你可宝贝的紧了,你天天摸来摸去他都不和你急,我摸一下他的小光头他都要瞪我几眼。」
我把他的假鬓扔了,顺道踩了几脚。
他毫不在乎似的,说:「我当不上皇帝可都是你父亲的功劳,还是公主姐姐疼她的四弟,留了我一条性命,让皇上赏了我个封地。」他幽幽地看了我爹一眼,不知又从何处掏出来一顶假鬓戴上。
我父亲听到他张口提公主,眼皮子跳了一跳,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我立刻准备动手。
「安王殿下手段也是极好的,我孟家军操练的可还顺手?」
「新兵蛋子入伍,老将衰退,十几年过去了,你这孟家军可还是孟家军?」
「安王殿下这是不顾往日情分了?」
姐夫和小舅子的唇战,你一言我一语,我听的厌烦,末了当初状元郎到底还是占上风,我这个便宜舅舅被嘲讽急了,瞪大了眼睛说:「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我跑回皇城开个寺庙的香火钱都养兵去了,你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
「我死了,也要告诉我的公主姐姐你不要脸,我和姐姐虽无血缘之亲但也比你这个外男要亲。」
爹爹成功被外男两个字刺激到了。他一把拎过我,冷笑道:「外男和你的公主姐姐的娃都会扯你头发了。」
他骨碌骨碌转了转眼睛,想到了什么,展颜笑了起来,「我给我儿子的,给儿媳妇也是一样的。」
「我俩各叫各的,孟知鹤,你叫我小叔子,我管你叫亲家公。、
我想起了那个任我揉捏的小胖子,他的爹爹如此不靠谱怎么养出那么令人顺眼的团子,我开口问道:「安王殿下,那小胖子当初下山修行可是去做什么了?」
长盛十年,我同那小胖子相识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那白鹿纸也可解释了。
他是世子。
我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庆幸他不是父亲的政敌,失落的是那少年情谊并未不纯粹。
安王欣慰的看着我笑了笑,那笑容比我爹还慈祥,尽管我爹一点也不慈祥。
「乖儿媳,他给你攒彩礼去了。」
他自觉把假鬓摘了下来,一脸谄媚:「小女娃,喜欢秃顶的话以后天天看着我儿便可以了,他日后还俗你也可以叫他不留头发。」
爹爹那时甩了袖子说,冷着脸,「我儿不会是旁人的世子妃,而是孟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