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您没什么想说的吗?”时书不敢置信,赵厉峥怎么能这样平静,这样无动于衷。
赵厉峥摇头:“时书,我没有话说。”
时书哭着,却又摇头笑了:“真不值得,柚柚这辈子真的不值得,赵先生,我祝你们幸福,至于柚柚……她那么善良,应该从没有怨恨过你们吧。”
赵厉峥坐在知恩的墓前。
夜已经很深了,连星子都渐渐稀疏不可见。
他只是看着墓碑上她的照片,从开始到此刻,并未和她说一句话。
其实是没什么面目来见她的,也没脸说什么遗憾愧疚忏悔的话。
所以一直到离开的时候,他方才抚了抚照片上她的眉眼,说了一句:“知恩,等着哥哥。”
他没有再来过她的墓地,但他每天都会亲手抄两卷经文。
据说被父母放弃的孩子,不得超生轮回。
他抄《地藏经》和《僧伽吒经》,不为平息减轻自己的罪孽,只是想让那个可怜的孩子,早入轮回。
他三十岁时,周睿行和续弦的妻子出行,不幸出了意外,他当场去世,妻子侥幸捡回了半条命。
周家接着生意上又出了事,濒临破产,狼狈萧索离开了京都。
他三十五岁时,母亲许禾去了,其实按照她去世的年纪算,根本不算长寿。
父亲一时无法接受,将自己关在麓枫公馆不肯见人。
他跪在父亲门外,泪流满面,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他是最没资格的那一个。
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人。
但母亲临死前原谅了他,她攥着他的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叫他乳名。
她说:“康宝,妈妈原谅你了,你以后,好好陪着你爸爸……千万,好好照顾他,陪着他。”
他跪在母亲床边,求她别走。
母亲却笑了:“妈妈要去见柚柚了,妈妈昨晚梦到她了,她来接妈妈了呢,还是那么漂亮,那么乖……康宝啊,柚柚说她从来没有怪过你,让我也不要生你气了……”
“妈妈听她的话,不怪你了,不气你了,你好好儿活着,好好陪你爸爸,好好儿把赵家撑下去。”
他不肯答应,但母亲不看到他点头不愿闭眼,他最终只能应了她。
母亲去的很安详,唯一的慰藉大约就是并未承受什么痛苦。
此后很久,在那些老友的劝慰和陪伴下,父亲好似才慢慢接受了母亲离开的事实,渐渐走了出来。
第二年母亲生辰的时候,父亲邀请了很多母亲生前的好友,还有他们这些小辈,都齐聚一堂。
不,不能算齐聚了,毕竟知恩她不在。
那气氛,好像怎么都欢快不起来。
但是小孩子们倒有不少,闹腾着,也就添了几分的喜气。
父亲好似兴致还不错,喝了不少的酒,他劝着父亲回去休息。
父亲握着他的手,但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对他说什么。
第二日,父亲没有如从前那样按时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