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坐着一位西装颓废、三十上下的男人,面容轮廓有些熟悉,江夏恍惚见过。
“你现在是陆董了,功成名就。不仅把我叔叔撵出项目,还压他一头,用我的名义掌控顾家。也就是说,你还需要我这颗棋子。”
陆靳霆端起茶杯,却不喝,也不出声。
他头发长了,额前留出碎发,减弱他之前短发的精悍锐利。
可他一点表情也没有,疏冷沉肃到极点。
江夏已经认出男人。黑诊所不远的公交站台,她与这位顾氏继承人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在翡翠公馆,还听他与陆靳霆通话。
顾星渊手指捏紧茶杯,“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再信我。之前你去冰岛,我临阵逃脱,影响到你的计划。”
他吸气,又长吐气,十分疑惑不解,“但那会儿你非洲公司都准备完毕,只等你妹妹原定的初九完婚,资金就能流向国内。”
“就算沈氏最后背刺,可那么大笔真金白银冲击,你必胜的局,你父亲压根儿威胁不到你。”
江夏屏住呼吸,不及细想。
陆靳霆瞥到她的影子,即刻望过来。
江夏绕过屏风,“陆董,顾总。”
顾星渊短暂怔愣一下,避开她目光打招呼,“你好。”
他视线隐晦带过江夏小腹,表情更沉重些,“江夏小姐。”
江夏客气回,“我现在是陆董的秘书,顾总叫我梁秘书就好。”
顾星渊不自在笑,他望陆靳霆,男人神色更冷,三分不愉,七分不耐。
他清楚此时该乖乖告辞离开,但机会仅此一次,不抓住,往后当真一无所有,小柔再无回头的可能。
“顾董,江夏小姐与我干堂妹连盈盈,很有几分相似。”
茶室一刹静寂。
陆靳霆下颌绷紧,江夏注视他良久,问顾星渊。
“很有几分是几分?”
顾星渊已经第一时间观察到陆靳霆神色变化,自知找错突破方向。
“连盈盈楚楚可怜,梁秘书清丽出尘,不是一种方向的美丽,细看不同之处很大,不相似。”
江夏追问,“乍看相似,是五官,所以长得几分像呢?”
“江夏。”陆靳霆起身,脊背挡住了窗外冷金色的晨光。山中微风刮进来,空气中弥漫竹海的清苦,夹杂稀薄药味和木质沉香。
“无人与你相似。”
他一张脸看似沉静如水,又隐隐透着阴霾。
江夏不露声色,“陆董见过连盈盈?”
陆靳霆没想到她如此问,僵硬一瞬,诚实道:“见过两次。”
两次?
江夏诧异。
白瑛只说,陆靳霆在陆家与连盈盈相亲,并未提及次数。
倘若陆家是一次,另一次是为什么?
陆靳霆做事渊深似海,他的路数目的,旁人妄自揣测,一辈子猜不完。
但一个照面,顾星渊就提出连盈盈与她相似,江夏心下不由更警觉。
顾星渊讪笑打破沉默,“抱歉,涉及顾氏,我想请陆董回转态度,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梁秘书勿怪。”
陆靳霆撩眼皮看他,不疾不徐的一眼。
顾星渊再不多言,拉开凳子告辞离开。
江夏秘书本分,放下怀中文件,送至楼梯口。
晨光射入窗格,山中幽寂的清寒,映照在顾星渊身上,一种无以言喻的郁郁凄凉。
茶室门开着,一扇屏风隔绝不了声音,江夏没有问连盈盈,“顾夫人还好吗?”
顾星渊脚步一顿,呼吸都轻了,转头望她,“梁秘书认识小柔?”
江夏摇头,“我只是听闻。”
一个经历相似又大有区别,最终都失去孩子的同命人。
顾星渊面色灰暗,勉强维持仪态,惨淡一笑,“还好,在意大利写生。她以前爱好国画,现在改学油画素描,画的很不错,开启新生活。”
江夏轻声细语,不安慰顾星渊,只祝福那位小柔,“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新生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