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不是柴家。
是我家。
家徒四壁,空无一人,只剩几张床板子的家。
都说被子厚一点儿,蒙头哭的时候没人能听见,我家却连一床被子都没有。
当年我爸一“走”,柴姨就说,我家里以后没人了,我就住在柴家,把其余东西都变卖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那点儿猫尿却一直淌个不停,最后浑浑噩噩的昏睡在床板子上。
滴滴答答的,耳边一直听到声响,似是漏水。
刮风了,风声钻进屋里,尖细的像是人在哭嚎。
十来年没人住的老房子,漏风漏水太正常。
轰隆隆的,惊雷作响,像是快把天炸破了!
我还是像个死人一样,不想睁眼起来。
手机铃声很刺耳!一遍一遍的响!
我迷迷糊糊的接通。
“妈呀,粮哥儿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干啥呢?不在家里?”我发小紧张的话音传来。
“在我家老房子睡觉。”我有气无力。
“你家?你赶紧回来,老大的暴雨了,就下半个村,你媳妇家门口的树都给刮倒了,把门堵了个严实,小柳荡又发水,院子已经被淹了,要出大事啊!”霍麻焦急万分。
我才听见,他那边噪音很大,哗啦啦的,就像是在不停泼水一样。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屋中漆黑一片,这会儿才刚过午夜。
我跑出院门,闷雷依旧滚滚作响。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柴玥家方向,乌云厚得像是铅!
撒腿,我开始狂奔,没跑多久,就瞧见一道雨帘!
倾盆大雨,就像是将村子划开两半似的,看似雨帘,更像是往下泼水!
再等我奔到柴玥家前,乌泱泱站着不少村民,手电筒光乱晃,雨衣不停反光,雨伞被打的变形,他们神态都很惊慌。
小柳湾下游的水位至少涨了半米,漫上岸来,将一部分院墙都淹了。
院门处,一棵老槐树斜倒着挡在那里,封死出路。
肩头被重重一拍,我扭头,就瞧见满脸是水的霍麻。
他面色惊慌,吼着说话,才勉强压下雷雨噪声!
“粮哥儿,先前大家想去搬树,进院救人,院里头已经涨水了,比外头还高!水里头漂着个人脸,妈呀,居然是你爸!把大家都吓尿了!”
我心头一骇。
我爸?
我爸的尸体都被冲走十二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