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的五官融于晦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只是觉得有一道孤峰立在光之下,坚硬孤寂。
“没什么。”他欲言又止一番,最终选择了沉默。
江云娆又起身走到窗台边将吃的喝的都拿了过来摆在桌上,一边忙活一边道:
“殿下不必将一些伤害您的事情留在心上,这留下的疤痕多了,斑驳的也是自己的心。
您能被一个人伤害,只能说明自己在意这个人。
若是真的难受,就少在乎一些。”
她是个不喜同情心泛滥的人,可也是个不喜冷漠的人。
上一次这般花费心思修补一个人的心还是在万茵茵的身上,而裴琰这里,是她这么费心思的第二个人。
她不愿在这个世上活一遭,变成一个对谁都冷漠,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喜欢万物有爱,彼此和平且关照的生活。
裴琰从小没了母亲,父皇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在他受过的教养里,母妃曾说,血缘亲情是最重要的,可是出生在皇家,他从未感受到多少。
自明华皇贵妃离世后,他便再也没有感受到,自己在这个世上是被人注意到的。
在鹭山温泉行宫的那些年,他时常在问自己,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自己是可有可无的?
他颀长玉立的身影,落在光之下,昏暗的光影将裴琰的侧脸切割如宝石线条般硬朗深邃,棱角分明的他,更显骨相优越了。
他垂睨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破破烂烂,几块木头木板:“你去哪里捡的这些破烂回来?”
江云娆抬起水汪汪的双眸,很是认真的解释起来:
“这怎么能叫破烂呢?这可是奴婢花了高价买回来的糖画板子,可好玩了,一会奴婢给您演示演示。”
她忽的伸手过来,将裴琰的嘴捏起:“张开嘴殿下。”
一把就将龙须糕给他塞了进去,在梨花镇时也曾这样逼着裴琰试菜过的。
裴琰一出气,那白色的龙须糕就从嘴里跟烟雾弹似的喷了出来。
她不是这时代的人,那极度的尊卑阶级,就刻不进她的骨子里去。
是以她对裴琰也并未真的像奴婢对封建主子那般卑躬屈膝,极致的恐惧。
江云娆笑着也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也喷了出来。
一边吐丝一边道:“这个龙须糕也太好玩了,殿下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也很有趣。”
就是现在瞧着是个无趣且老成之人,跟她都有代沟了。
裴琰呛咳了几声,转眼瞪着江云娆。
他只看见面前的女子在屋子里朝着半空中吐着龙须,笑声轻灵。
她像舔了蜜糖的小猫儿,拿着盒子站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殿下,您倒是吐点丝儿啊!”
裴琰自己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也一边吐丝一边道:
“从前母妃说,快乐是可以传染的,想来的确也是。”
不自觉的,心底的那股憋闷开始缓缓消解,愿意回答几句话来。
江云娆闹腾了一阵,拉着裴琰将糖画板子安装好,几乎也是裴琰动手安装的,江云娆发现自己的手的确有点废。
她开始讲自己的游戏规则:
“殿下,这个东西奴婢感觉很好玩儿,咱们拨动盘子上的箭头,指针落在什么动物身上,咱们就画什么。
谁画得不像,就喝一口酒当做惩罚,可好?”
裴琰看了一眼画盘上的动物,黑眸微挑:“画?得不好的那个应该给钱。”
江云娆瞪了瞪眼,咬着牙道:
“这不行,玩儿钱的游戏奴婢一概不参与。奴婢现在都欠着一万两呢,不能出来赌钱。”
裴琰唇角勾了勾,顺了她的意思:“行吧,那就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