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弹劾往日里姜中正也已经见过许多,他早就不当回事,更何况他如今是真无心朝政,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是沾也不沾。
之前被慕容峥警告了那么一次,他也彻底想明白了,若想自己后继有人,这府中上下还保得住来日,就得夹、紧尾巴做人。
哪怕如今被丢了这么大一锭金子在手里,他也得恭恭敬敬的把它举上头顶,奉送给别人。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他也不想多管,是谁都好。
于是每日上朝便是六部尚书轮流当值,替姜中正审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如此一来朝廷里倒是风平浪静。
只是日久天长,他们总觉得风雨欲来,毕竟御驾亲征这事是慕容峥那日早朝临时敲定的。
甚至是压到了快要散朝时才猛然说出,像一块巨石丢入平静的湖水,顿时炸开巨响。
但慕容峥愣是力排众议——这话说的其实有些偏颇,当日在场的大臣都记得,他是说完便不管不顾的甩袖子走人,而郑槐也对底下大臣们的反对声充耳不闻,随着慕容峥匆匆离开。
这事儿便没了个商量的余地,甚至他们后面回味起来,都不晓得阳春关是为何传出军情要开战的。
这消息到底从何而来?有什么迹象,可是裘国哪里动作了?如今想要追溯也是无处可查。
不过无人管束的好处也尽在于此,每日上了朝,对熟悉的同僚说些鸡毛蒜皮的事,几个人扯一阵子,扯出一个折中的解决法子,便都能满意。
扯出这么几个之后便能散朝各回各家,或是聚在茶楼中,喝茶说上几句闲话。
主事最多的吏部尚书对此也有所耳闻,他某日无事,便寻了个由头拒绝了同僚的邀请,独自回家,但没到家门口便又折了个弯儿去了他熟悉的一座茶楼。
他照例坐在二楼,在偏角落的包厢,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熟悉的声音,却不似方才在朝堂上的平静沉稳,而是像喝多了酒一样,乱得没章法,有些话还颇为放肆。
“咱们这可算是天高皇帝远了,这一天天的过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打仗啊,到底是打不到咱们身上,也是乐的清闲。”
“你是乐了,那冯家更是乐,这么泼天的富贵就拱手送到他头上,都两朝元老了还不够,还要再往下续他冯家的命。哪天真封王了你就晓得羡慕了。”
“唉,李大人此言差矣,这哪是命,富贵荣华,诶,荣华富贵就是这么来的,人家打出来的,你不服可不行。”
“张大人这话说的可是够酸的,你若是有那本事,你也抄起刀来上前线搏杀去,你也有那个富贵。”
“别别别,这事儿可不归我管,我就只能喝喝茶,跟你们闲掰扯几句,那上阵杀敌的活还是给他们那些莽夫去。反正看着也是不要命的,皇上说打,你没瞧见他们高兴的不得了,咱们是吵翻了天也没人管,他们说一句话便能名留青史,这差事可真是,真是好做。”
户部尚书又喝了一口茶,他神色莫辨,只是静静的听着,听他们还能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