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我叫孟野云,下次,下次见面时你可要告诉我你叫什么,你到时候,一定,一定要吃话梅,要吃我的话梅。」
我的声音很大,我要他听的清清楚楚。
「小僧可还可以说不吃?」
他也很大声,我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用力的说话。
「不行,你若不吃的话,我就把你的小羊羔子给宰了炖汤喝,分给你们山祈寺的和尚,叫他们破戒」
「师傅说我是水云身,来来去去皆自由,可怎还要被小施主掣肘?」
小羊羔温顺的靠在我身畔,我倏然不知如何答。
正如我不知道他离开不再看我一眼的脸上其实也泪水潸然。
我一直以为登上山祈寺的台阶是很长的,每次来都费劲,可这样看去,小和尚步履明明很慢,却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面。
不知站了多久,感到一身疲惫,日初长,天气困人,我缓缓蹲了下来,好想就此大梦一场,一觉醒来,那小包子又会在我眼前晃悠。
一双温热的大手将我拉了起来,但动作并不粗暴,他眨了眨眼,一双多情眼看着我,轻佻道:「云儿姑娘这般柔态倒是少见。」
我没心思同他逞口舌之快:「离别二字折煞人,来山祈寺最常见的面孔便是这讨喜的小和尚了。」
而今他突然离去,叫人惆怅。
「不瞒云儿姑娘,孤这些个天其实是记不得人的面孔,每天一醒来见云儿姑娘都好似第一面,。云儿姑娘鲜活明朗,每每见云儿姑娘都应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叫孤好生喜欢。」
他又一副狗腿子笑嘻嘻的模样,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云儿姑娘也会不舍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想他与我干杯共浮青梅酒,柔梢披风间拂我鬓角落花。
彼时夏日峥嵘,人多情。
我看着他粲然一笑,道:「自然。」
他看着我,眼底星光大泄,可刹然又懊恼道:「可惜我见之而忘,若是日后难辨云儿姑娘……」
我绾着的发髻突然散乱,他轻而易举取下我的木簪子,话语间藏着一些小心翼翼,道:「以后见到这簪子便知道是云儿姑娘了。」
我勾了勾嘴角,方才离别愁绪倒是散了许多:「可这簪子平凡,叫谁都可认去。」
「那……」
「那君临哥哥,别后相逢,我便说与你我名」
我难得没叫他太子殿下,也算是遂了他的意。
他很认真地收好了簪子,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珠宝一般,
「好。」
数日后顾君临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寥寥一句「勿念,我可不喜欢见姑娘家流泪。」
我便守了这约,为这不告而别淡然一笑。
之后几次来山祈寺,庙还是端庄的庙,人却是古板的人。
悠悠经年后,桃树下的石桌为清露所蚀,安不下一人。
我也不再常去山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