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还拎着一双米白色的棉拖鞋。
“换上吧,”他弓着腰将拖鞋递到我的脚边,用着无奈的口气道:“一起等。”
拖鞋是简单素净的款式,虽没做任何修饰,但套在脚上,却给人一种稳重踏实的感觉。
这折磨人的夜,也在突然间变得没那么漫长了。
天蒙蒙亮时,我的耳旁忽然响起了几个人的寒暄声,迷迷糊糊地望过去时,瞧见严冬跟两位穿着整齐的警员握手的场景。
其中站在前面的那位双手紧握严冬的手,眉眼中满是恭维:“严教授客气了,举手之劳嘛,算起来我们也很长时间没去探望严老了,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爷爷身体还好,让两位挂心了。”严冬不动声色地缩回手,询问道:“对了王局,受害者那边怎么说,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
“我派人去医院看过了,轻伤,晚点儿让吴小姐过去给人好好道个歉,整个私下和解,这事儿也就可以翻篇了。”
“有劳王局费心了。”
“严教授客气了。”
两人说话间,有警员过来递话,说是吴凌出来了。
我立即起身,步子刚迈出去,才发现搭在身上的羊绒大衣不经意间滑倒了脚边。
是严冬的外套。
一瞬,我心底的愧疚之感更盛了。
“不是,严冬你怎么在这儿?”吴凌哀怨又烦躁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哎呀丢死人了,人家现在蓬头垢面的,我不管,你马上转过身去!”
得,能在这种时候还在意脸面的,只怕只有吴凌了。
办完手续之后,我们三一同出了警局,严冬看出我跟吴凌有话说,托词去了便利店。
当原地只剩下我跟吴凌两人时,我上下打量着她,问:“警局的床板舒服吗?”
吴凌马上凑过来,搂住我的胳膊,将脸压在我的肩头,卖乖道:“我这不是喝多了吗?抱歉啊,让我们絮絮担心了一整晚,姐姐我也是很愧疚的。”
“原因呢?”吴凌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虽然平日里张扬了些,但一向很知轻重,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朝人头上抡酒瓶子。
吴凌见我神色严肃,低垂着眸子,小声道:“他嘴巴不干净,我气不过就……”
“他说了什么?”
“说姑奶奶我白白给人睡了四五年,领了证也一样没用,连个男人都看不住,还说只要章家豪的白月光随便朝他勾勾手指,我就算求爷爷告奶奶,也不可能换他回头……”
说到最后,吴凌的眼圈蓦地红了。
章家豪,就是那位跟吴凌闪婚闪离的臭男人,也是她心底深处一直不愿提的痛。
“这么说,他们认识?”我马上嗅到了重点。
“狗男人的狐朋狗友呗,二世祖一个,”吴凌扫了我一眼,说,“叫宋锋,家里做酒店生意的,仗着有点儿家底就目中无人。”
“那事情有点儿难办了,”我拉着吴凌的手,提议道,“得委屈你去医院给人道个歉。”
“道歉?”吴凌眉头紧皱,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让我跟那种人渣道歉?”
“他现在住的是vip病房,一晚上五六千呢,按道理来说,这个医药费得有我们来出,”我苦口婆心道,“多住一晚,就……”
“得得得,”吴凌听不下去了,摆摆手,“我去……我去就是了。”
看吧,不愧是吴总,就是这么能屈能伸。
吴凌听着我的奉承话,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因为我先前没仔细看合同,莫名的被陆珩之摆了一道,现在咱们也不用这么节衣缩食。”
“别这么说,荣域明显是有意防着我们,躲不掉的。”
吴凌听到这表情更丧了,委屈巴巴道:“可我们去哪里筹这大几千万啊,筹不到钱,就拿不到完整的项目所有权,那我们岂不是还得继续过受压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