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环顾四周跪拜的朝臣,忽然冷笑一声,「张太傅,你甘为陛下臣子十余年,你对先太子的忠义又在何处?」
张万余跪着的身子一僵,王麟接着道,「你因先太子灭门恨恶王氏,但是你别忘了,先太子谋逆为当今陛下首告,今日你不趁机动手,你此生绝无再为先太子复仇的机会。」
张万余缓缓起身,全然没有了方才倚老卖老跳脚螃蟹模样,沉声道,「老夫的确打算今日为先太子讨个公道,但却绝不会跟你同流合污。」
王麟闷笑,「那是自然,太傅只是利用我罢了,无妨,我甘心让太傅利用。若无我铺路,太傅何来今日质问皇上的机会。」他挥了挥手,两名乾清宫门口的太监立刻放出传信烟花,暗卫上前诛杀,却已然晚了一步。
张万余冷笑一声,王麟笑道,「太傅的兵马都在万里之外,我总要调派些人手才能保你我无虞。」
张万余不再理会他,只看向皇上,「十三年前,皇上指控先太子谋逆,导致先太子被抄家灭门,皇上可有悔意。」
皇上平静的看着他,「没有。」
张万余眸中隐现愤怒,「皇上承蒙先太子教导翼护,却因图谋帝位害兄长满门被灭,皇上至今不悔?」
「不悔。」
张万余恼怒,「但十三年已过,朝中忠于先太子的良臣仍如过江之鲫。」
这话些微不实,因为王党不可能忠于先太子,而张太傅这一派的人中也已有许多忠于当今皇上的,十三年光阴,再深的忠诚也会被磨灭些锋芒,如张太傅这般的执拗之人自然有,但却已不多了。
我看了红叶一眼,她眸色安稳。
的确,即便死忠先太子的人不多,但只要大多数人左右摇摆,她就可以由张万余出头带动众臣逼皇上退位,若她手段高明,未必就不能成事。
张万余接着道,「陛下鸠占鹊巢十三载,如今是时候将龙位归于正统了。」他看着皇上,「老臣虽无兵权,但却也早已书信天下门生,若老夫今日不能拨乱反正,那便望天下有志之士揭竿而起,还这世间一个清正太平!」
王麟阴测测的笑,「皇上,太傅的门生手上有多少兵马,皇上还是清楚的吧?若为天下百姓计,皇上还是退位的好。」
王党的朝臣得了示意,一时都跪地山呼请皇上退位,太傅的人再一跟风,皇上便显得有些孤家寡人。
皇上眸色沉静,只看张万余,「太傅要如何拨乱反正?继位之君何在?」
张万余冷声,「自然是先太子遗孤!」
皇上便对我身边的红叶一笑,「那红叶姑娘今日是要挑明身份了?」
张万余愣住。
王麟也愣住,随即惊怒的看向皇后,皇后一脸吃惊懵怔。
张万余瞥着王麟,「王首辅是觉得我逼皇上退位只是为先太子讨个公道,只要给了我这个公道,王首辅就可以顺手替太子捡走个皇位是么?」他哼了一声,「老夫演了十几年迂腐之辈,你就真当老夫是个蠢货么?」
我瞥他一眼,心道就算不蠢,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王麟极快的调节好表情,对张万余一笑,「太傅,女子岂可登基为帝?」
张万余冷笑,「先太子血脉,无论男女都可登基为帝,」他瞥王麟,「老夫今日定要为先太子翻案,定要扶其子嗣登基,身死成仁,在所不惜。」
我忍不住翻白眼,王麟压着气沉声,「太傅,你手上无兵,如何扶先太子子嗣登基?」
红叶笑道,「手上无兵,却并非无人可用。」她一抬眸,皇后立刻被身边宫女用匕首抵住了脖子,太子更是被两个小太监拖至一旁制住,只吓的哭叫母后。
皇后满面惊怒,声音发颤,「你,你……」
红叶一笑,「皇后娘娘见谅,不过一道棋局,你我互为对方的棋子,胜负之论,唯看谁手段高明罢了。」她转眸对王麟笑道,「王首辅的烟花早放出去了,你的人怎么迟迟不来呢?」
王麟眸中难掩惊疑,红叶勾唇,清丽的笑意中似有几丝邪魅,「皇后手下的内侍已尽皆从命于我,王首辅要召的禁军中,也有我的人。」
皇后恼怒的颤声,「不可能!他们跟了本宫多年,他们……」
红叶眸中阴冷嘲讽,「娘娘派人掳走我的养父母,导致他们坠崖身亡,当真觉得瞒的住我么?」
皇后眸中猛然一缩,红叶冷笑,「若非公主的人先一步带走了他们,又设局让娘娘以为他们死了,只怕娘娘也不会对我如此信任。」她眸色阴寒的看向皇后,「那我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份信任,你手下人的至亲如今都在我手上,他们岂敢不从命于我?宫中侍卫也有我的人,加上禁军和旧部,我本可以今日跟你们拼个胜负,若胜便罢,若我败,」她笑意冰寒,「这乾清宫还有我埋下的火雷。」
王麟眸中亦是难掩惊怒,只迟疑一瞬便对皇上道,「皇上,我们先联手除去这些疯邪之徒,如何?」
红叶冷眼看向皇上,皇上看着她微笑,「你是晴月?」
红叶看他,「皇上是何时知道我身份的?」
「你与柱国公成婚次日。」皇上看着她解释,「你是汐月身边的人,朕最初查过你后就不曾监视,但你这半年与皇后过从甚密,朕便留心查了。」
「皇上查出我要杀你了么?」
「恩。」
「那皇上为何还留着我?」
皇上一笑,「祁氏父子起初也要杀朕,太傅至今都要杀朕,忠于先太子的臣子都对朕虚与委蛇心存杀意,朕都留着了,为何不能留你?」
红叶看着他,皇上笑道,「晴月想说什么?」
红叶道,「若我要你的皇位,皇上还肯留我活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