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怀里的木箱子弱弱地说道:“我听说你喜欢老物件,俺家有个腌咸菜的罐子,长得跟这俩酒杯差不多,要吗?”
“齐叔,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咱爷俩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沈东升递给他一双筷子,夹一筷子牛肉送进嘴里,拿起一杯酒放在齐国兴面前。
小麦车间生产主任在外贸厂的地位只比厂委会差一些,用不太贵的酒肉拉拢齐国兴并不亏。
“行,先吃饭吧。”
齐国兴夹一片牛肉,真香。吃一个鸡腿,真香,就连油炸花生米都很香。
很快他就吃得满嘴流油,两杯酒下肚说话也放开了,夜里有说有笑就像亲叔侄似的。
两人敞开肚皮使劲吃,最后把盘子吃得干干净净,一粒花生米都没有留下。
齐国兴急忙起身帮忙刷盘子,把盘子和筷子装进食盒,打个饱嗝小心翼翼打开木格子,从里面抱出来一个青花大罐。
罐体上画着一个牵着梅花鹿的寿星,脑门高高向前凸起,人物表情惟妙惟肖,沈东升盯着寿星的脸挪不开视线。
“东升老弟,这是解放前我爷爷从地主家抱的腌咸菜的罐子,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你看这玩意儿值钱吗?”
“我先看看,你先别急。”
沈东升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有个叫“鬼谷子下山”的青花大罐拍出了两亿多元的天价,这个寿星罐的大小跟那个差不多,如果是真品,怎么着也得上亿吧。
越想越激动,竭尽全力压抑激动的情绪,起身递给齐国兴一支烟,“老叔,就这个罐子你想卖多少钱?”
“我也不懂这个,你能给多少钱?”
“我可以给你五十块钱,怎么样?”
“多少?五十?”
齐国兴吓得差点跳起来,这个罐子是爷爷腌萝卜咸菜用的,爷爷死了传给他爹,他爹死了又传给他。
本来他就想要五块钱,做梦也没想到沈东升一开口就五十,红着脸弱弱地说道:“你,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沈东升掏出五十块钱塞他手里,小心翼翼把罐子装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真假,万一是真的价值过亿,如果是假的也无所谓,五十块钱而已。
“这,这让我说什么好?”
齐国兴脑瓜子嗡嗡的,又拿出十块钱递给沈东升,“太多了,我本来就想卖五块钱。”
“不要跟我客气,我说它值五十,它就值五十。”
沈东升把那二十块钱还给他,又递给他一支烟,“老叔,过些日子我会把转正申请书递给厂委会,到时候还要请你给我美言几句。”
“这个没问题,你放心吧。”
齐国兴瞬间明白了沈东升为啥愿意花五十块钱买一个破罐子,关键不是买罐子,而是想买人情。
按照惯例,工厂干部们审核临时工的转正申请书时会开会研究,各大车间的生产主任也会参加研究会,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齐国兴想通这点,也就心安理得把五十块钱装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