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心急了?”道衍笑道,“万里江山,殿下此时不过龙潜大海。
待拨云见日之后,天下谁还能拦得住殿下,一飞冲天!”
“难!”岂料,朱棣苦笑一声,“那小儿在京城之中,地位日益稳固。
本王观其人心胸手段,断不可用小儿视之!笼络朝臣,羽翼渐丰,文有天下读书人拥戴,武有功勋武将效死。
况且,他乃父皇亲立之储,有朝廷大义,士民之心!”
“民心有何用?殿下有天道!”
朱棣回身,“何为天道?”
“天地正道,万里江山唯英雄方能驾驭,殿下武功赫赫,那黄口小儿何德何能?他要做太平天子,可是这太平天下,是殿下等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他何德何能,坐享其成?”
“天道乃是人心!将来殿下身为皇叔,自古以来莫说开疆扩土之皇叔,便如忠心耿耿如岳武穆者,最终还不是引得帝王猜忌?他越是聪慧,将来越容不得殿下您!”
“不但容不得你,也容不得其他藩王。
他削藩就是失了宗亲之心,违背了洪武祖制,就是逆了天道!”
“削藩也好,不削藩也罢,殿下早晚大祸临头。
他所惧的,乃是殿下等塞王手中的兵权,财权,政权。
所惧者,乃是殿下的武功大志。
”
说到此处,道衍美美的喝了一口酒,继续笑道,“况且,以殿下之志,真放了手里的一切,去京师之中日日对那小儿三跪九叩,任凭拿捏,殿下甘心吗?”
“呵呵!”朱棣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知我者,广孝也!”
“殿下有帝王之姿,亦是天道,若不取天下,恐祸及己身!”袁珙也道,“皇明圣朝,唯有在殿下手中,方能万年一统!”
这袁珙乃是奇人异士,元末之时就以相术名闻天下,他所想看之人无不灵验。
当初他和道衍相遇嵩山,言汝这僧人,乃元世祖之臂助刘秉忠也。
后经道衍推荐,入燕王府,见王府将校皆许以功臣公侯,见燕王后,曰道,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太平天子也。
年四十,须过脐,即登大宝之位。
这人不但是个相士,而且毫不贪恋权位。
在原本时空之中,燕王夺取天下之后,他不愿为臣,只领富贵虚衔。
后朱棣立东宫犹豫不决,再次请他想看。
袁珙见朱高炽,言天子也。
见朱瞻基,言万岁天子也。
(非笔者瞎编,有《袁珙传》)
朱棣含笑,回到席上,问道,“苏州一事如何?”
袁珙回道,“老朽已托付吏部尚书詹徽,请他关照一二。
詹徽是吏部部堂,听说又和皇太孙亲厚,想必会卖他一些薄面,让陈瑛得了苏州繁华之地!”
“苏州靠近京畿,陈瑛可为燕藩埋在京畿附近的钉子!”一直没说话的金忠开口道,“让他在苏州,结交当地军卫官员,买通彼等。
若可举旗,则是一支偏师。
若不可,苏州乃财源重地,数不清豪商大族,可为燕王输送财货!”
“或两者皆不用,让他在苏州静观其变,等待燕王大军过江时,打开城池!”
朱棣沉吟片刻,“只是偏师,不知他这远水解不解得了近渴!”说着,叹息一声,“可惜黄狗儿已死,蒋瓛态度暧昧,京师中只有我舅兄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