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颂方才目不转睛地看着爷爷雕,一时间思绪有些飘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也是这样微黄的灯光下,她坐在爷爷的腿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爷爷拿刻刀,鬼斧神工一般在一块块玉石上刻人物、山水、花鸟、鱼虫。
那时候,她觉得玉雕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情,而爷爷,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玉雕师傅。
老爷子的手掌,很宽大,茧子厚厚一层,愈发显得掌心里那尊小像晶莹剔透,小巧玲珑。
南颂伸手,从南三财手里接过自己的小像,喜欢得紧,嘴角跟着上翘。
“谢谢爷爷。
”
南三财咧开嘴,笑了两声,“你这丫头,总算在爷爷面前露出个笑模样了。
”
南颂将小像捏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闻言却是轻哼一声,“谁让您躲着我了,还不肯进来。
”
南三财轻叹一口气,“这么好的房子,我住不习惯。
”
“爷爷,这里是您的家,在自己家里,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拘束。
”
南三财摇了摇头,又闷闷地喝了一口酒,“不,这是小松和阿茵的家,是你的家,但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在杭庄,不在南城,可儿子们大了,都成了家立了业,老家那破房子我一个人住着也挺好。
”
南颂静静地看着老爷子,“儿子们有出息,说明您教得好,应该欣慰才是啊。
”
“教得好?哪里好?”
南三财讥诮地一笑,“要是真教得好,你父亲当年就不会宁可与我断绝关系,也要抛掉老本行,一门心思去创业了。
要是教得好,我又怎么会教出戕害手足、自相残杀那两只小畜生?”
南颂神情一震,既为父亲与爷爷断绝关系一事,也为爷爷痛骂二叔和三叔的话。
爷爷竟……真的……什么都知道。
——
水云间77号房。
喻晋文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傅彧坐在电脑前感慨,“南颂的爷爷,也是个牛人啊。
”
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喻晋文身上套着一身淡雅休闲的家居服,擦着头发,迈步过去,眼睫一抬,就看到电脑屏幕上关于南三财的生平资料。
捕捉到他的身份,喻晋文鸦羽般的长睫毛轻轻一颤。
耳边响起傅彧的咋舌声,“我以前就好像听说过,南家是古董世家,祖上三代都是倒腾古玩的,只是后来南宁松自主创业进了珠宝行,原本的主业在人们眼中也成了兴趣爱好。
没想到这南老爷子,不光是古玩大家,还是玉雕大师呢。
”
他偏头朝喻晋文看过去,“哎,你听说过‘南翁’的名号吗?”
喻晋文淡淡道:“在我们玉石界,三岁小孩都知道。
”
“……”
傅彧被鄙视了,默默闭上嘴,“得,是小爷我孤陋寡闻了。
”
就好比“玉心大师”一样,“南翁”作为玉石界的老前辈,早已退出江湖多年,名号在业内依旧叫的响亮,可很少有人见过真人。
喻晋文唇线拉直,南颂那一手卓绝不凡的玉雕功夫,是跟南老爷子学的吗?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他忽然转过一个念头——
请不来“玉心大师”,若是能够请到“南翁”前辈来帮忙,也算是不虚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