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渊并不知晓那第四盏海灯是供给谁的,可来都来了,他也不差这一盏灯,索性就一起供上了。
这四盏灯跟时桑落的那两盏并排站在一起,待到灯火被点燃后,看起来像是融为一体了似的。
尤其是那两盏未记名的海灯,因为是被紧挨着摆放的缘故,火苗总凑在一起。
傅承渊站在一旁看着,心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莫不是他和时桑落有一个共同的素未谋面的亲戚?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自己给掐灭了,他对时桑落的了解再不深,也不会错过这种事,他们不可能是亲戚。
住持见傅承渊一直若有所思,主动替他做完接下来的仪式,然后询问道:“依着庙里的规矩,供奉完海灯后是可以往许愿薄上添心愿的,不知施主是否有这个需要。”
来这庙里的游人大都是为了许愿,单纯只是供奉或者祈福的反倒是少数。
傅承渊点头:“那就烦请大师带我去看看吧,至于是不是要把心愿给写上去,我还得再想一下。”
倒不是说他忽然变得优柔寡断,不知该如何做决定了,而是他打心里不怎么信所谓的许愿。
如果许愿有用的话,他的亲人就不会离开了。
住持拿了一本厚厚的薄子走向傅承渊,薄子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了,早些时候的愿望甚至还是用墨水写的。
傅承渊看着这样一本记录了不知道多少人心事的许愿簿,忽然觉得在这上面许愿兴许真能成。
“施主,请。”住持递了一支最常见的水笔给他。
傅承渊伸手接过,在即将拔开笔帽的前一刻忽然想到一件事:“为什么之前那两位女施主离开的时候,大师没留下她们许愿?”
他在暗处看得真切,喻洁拉走时桑落的动作固然匆忙,可若是住持有意要拦也未必就拦不住。
住持微微一笑,这一次总算没再说天机不可泄露,他解释道:“那位女施主的愿望在她心里,写与不写都无妨,更何况她的心愿不是靠祈福就能完成的。”
傅承渊没怎么听明白住持的意思,但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时桑落的心愿定会完成得很艰难。
小陈说,她是来给母亲祈福的。
那大师这话的意思,恐怕阿姨这次真的……
傅承渊对徐月榕没什么特别的感情,见过几次面,只记得她是一个身形瘦削,但是十分有礼的长辈。
其实从长相上看,时桑落和母亲的长相并不十分相似,时桑落偏向于艳丽,徐阿姨却更清秀一些。
他之前觉得,时桑落估计是长得像父亲多一些,可惜一直没见过她父亲的照片,这个猜想暂时无法论证。
寺庙的许愿簿其实是自己用宣纸和棉线装订成册的,可能因为时间较长,平日里也被翻看较多的缘故,显得有些残破老旧。
一打开,就有一股清雅的檀香。
他随意翻看了几页,其实尘世中的人所求都逃不过那几个。
学生求学业,生意人求事业,男人求升职加薪,女人求如意郎君。
还有其中一页,字体歪歪扭扭的,似乎像是小朋友写的,“希望爸爸妈妈不要难过。”
“大师,这是?”
主持看了一眼,唏嘘了两声:“是一个得了重病的小朋友写的。”
“那他现在……”
“这个老衲也不清楚了,不过,上个月见到他的父母来过一次,神情凄楚。”
明明是个无关的人,但傅承渊却觉得心口上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生老病死,谁又能左右?
纵使他再能耐,瑶瑶依旧死在了那个秋天。
大师缓缓开了口:“这世间,所有人都称道父母的伟大,可老衲却觉得,孩子对父母的爱或许更为深沉汹涌。”
“求问大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