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洁怕她越想越多,越想越难过,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睡着的时候我去找阿姨的主治医生问过了,他已经帮阿姨制定了新的治疗方案,能够进一步减轻她的痛苦。”
对于癌症末期的病人来说,医生想的已经不再是如何治愈他们,而是如何减轻他们的痛苦,说得直白些的话基本上就是临终关怀了。
时桑落从医生和喻洁的委婉措辞中解答出了藏在背后的真相,轻声道:“喻洁。”
“嗯,你说。”
“我现在,还能为我妈做些什么呢?”
她已经没办法了,或许傅承渊的那个提议……
喻洁见时桑落似是有所动摇,抢先跟她承认:“我跟医生聊过出国治疗的事了,但他说这未必是个好主意,阿姨的情况已经经不起舟车劳顿了,去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不一定能有太大的改善。”
傅承渊确实能给时桑落的母亲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可就算国外的条件再好,医生再有经验,但毕竟医生也只是人,不是神。
最终的结果谁也没办法改变,与其受那么多罪千里迢迢去国外,还不如让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一些。
当然,这是作为一个医生的理智建议。
但是徐阿姨毕竟是时桑落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了,她虽然是内科的,但也见过太多太多的病人,宁愿倾家荡产,宁愿付出一切,只为能多留亲人一段时间,而时桑落又是个重情的。
顾赋业的死已经让她尝过一次失去挚爱的痛苦,她在傅承渊身边,与其说是要完成跟顾赋业的约定,不如说就是自虐。
她在用自虐的方法遏制对他的思念。
可命运对她实在太过不公,为什么连最后一个亲人也要从她身边带走。
喻洁看着时桑落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痛惜。
明明她们两个年纪相同,她被父亲保护的很好,可时桑落已经经历过两次失去亲人爱人的痛苦,而且即将要经历第三次。
她叹了口气,劝道:“小落落啊,傅狗的提议我觉得你再好好想想,还是让阿姨少受点罪的好。”
时桑落点头,做出了决定:“我是不会跟母亲分开的。”
喻洁松了一口气,可随即而来的是怅然若失的心痛,她轻轻抱住时桑落:“你还有我呢。”
时桑落微微勾唇:“嗯,我知道。”
说完这句,时桑落还想再仔细看一看母亲的状况,可还不等她凑到玻璃上,病床上的母亲就已经像是恢复了知觉似的动了一下。
时桑落愣住,“喻洁,是我眼花了吗?我妈的手刚刚动了一下!她是不是要醒了?”
喻洁不忍心见她失望,连忙跟着去瞧,这才发现她母亲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忙道:“小落落,你快看,阿姨好像有什么事要说,哎呀,这单看唇语也猜不出来啊,我想想办法。”
时桑落拼命的想要看清楚母亲要表达的意思,奈何氧气面罩上总有雾气,让她只能看到母亲嘴巴开合的动作,却拼凑不出所说的音节。
恰在此时,负责重症监护室的护士端着要换的药走了过来。
时桑落连忙拦住护士:“我是病人的女儿,她好像有话要说,可以让我进去看一看么?就看一眼。”
护士看出她是真着急,面上流露出一丝动容,但想到医院的规定,还是态度坚决的拒绝了:“这恐怕不行,重症监护室是无菌室,如果随便让家属进去的话只会影响病人的治疗的。”
时桑落急地把耳朵贴在玻璃上,试图能听到一星半点。
可icu的玻璃都是特质的,根本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喻洁不忍看着她这幅样子,快走几步叫住了护士:“你还记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