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英张嘴便回:“我来推您。”
听见汤媛的笑声,又加了句:“可以吗?”
汤路阳也笑,说可以,拉着女儿的手到自己身旁。
宗英走到轮椅后面,听见他也加了句:“宗英,你推慢一点,可以么?”
“好。”
宗英也想慢一点。汤媛的父亲舍不得这段路,他也是。
终于要和最爱的姑娘结婚了,他想和她慢慢地一起走过去,慢慢地一直走下去,走一辈子。
前面那三十四年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往前赶,先是为了学习,然后为了他妈,后来就是为了挣钱,挣很多的钱,在他最在意的人需要时能够有足够的钱和底气。
钱足够多时为过孟既景,后来就完全不知道为了什么,为了谁。
好像是一种习惯,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工作的节奏,把它当成自己生活的节奏和全部。
又或者,只有这样他才能安于一个人,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不给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什么样的家庭,更知道自己是谁,他从来没有幻想过去拥有她,即使孟既景告诉过他,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更没有所谓的平等,但是般配这件事绝对有,只有哪天你真的敢想了,你才开始真正的配得上她,其他的条件你早就具备了。
他后来认真想了,敢了,试过也退缩过,远没有汤媛那么坚定。
他不太想得起来是从哪一刻开始变得坚定的,但肯定是汤媛给他的勇气,是她一次又一次给他的勇气,让他知道她爱他,更让他知道他也爱她,再也不能没有她了。
可是当他变得无比坚定时,她却不敢想了。
彼此浪费了好几年的时间。
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今天,他们俩要结婚了。
宗英看了眼手里的花,把手放到轮椅的把手上,还是等走过去再交给她吧,慢慢来。
忽然听见一声:“是我最喜欢的花么?”
他抬起头,看见她侧过脸来,点头说道:“是,是你最喜欢的花。”
她说那就好,问他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洋甘菊。
他不知道,只知道她喜欢。
因为洋甘菊代表苦难中的力量,不输给逆境的坚强。
像曾经独自面对生活的宗英。
也像曾经独自面对爱情的汤媛。
所以她才喜欢,就像喜欢他那样,最喜欢洋甘菊。
交换戒指时,她笑着问他:“宗助理,现在,你相信爱情了么?”
他低声地回:“那天夜里,你抱着我妈的牌位,嘴里还叼着一截蟹腿的时候,我就信了。”
“骗人。”她勾住他的脖子吻上去,更轻地说:“你早就信了。”
是。
他早就相信了。
是她让他相信的。
少年时经历过生死之间的选择与放弃,经历过怀疑与自我厌弃,即使后来的自己也亲身经历并选择了谅解,但是眼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和他们之间这样那样的爱情,他依然无法给予爱情全部的信任,无法相信爱情是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直至拥有,依然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任何事都会有条件,爱情如何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