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惠如期转去了病房,赵莉在医院里照顾她。
刚开始的几天人总是睡着,偶尔醒过来也坚持不了多久,无法交流。
梁善对这个状态很有些印象,自己当时也是这样,就像在做一个很长很累的梦,像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水中浮浮沉沉,明明清醒就是动不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孟既明没见过,免不了担心,让赵莉一句话说得没了声。
“鬼门关上走一圈的人都这样,哪有从IU出来就活蹦乱跳的,那才吓人。梁小姐也是这样躺了好几天的,身边连个家人都没有——”
话说一半就打住了,孟既明变了脸色。
梁善催着他往外推,“你快去忙吧,晚上过来接我。”
孟既明看了眼时间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上京是不用去了,孟既景去了,但是公司里的事就全都交给孟既明了,桩桩件件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恨不能几点钟见谁说什么事都写得详尽。
孟既明看到宗英递过来的日程时都气笑了,这哪里是工作计划,分明是给他们家孩子定的计划,密密麻麻从早到晚,还特别贴心地给他空出了吃饭上厕所和睡觉的时间。
说起来,孟既明从小就不服管,唯有孟既景管起他这弟弟来多年如一日的有一套,他爸妈都不行。
顾惠早年就曾说过,二少爷这孩子有反骨,她教不了。
多早呢,在孟既明三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二少爷又瘦又小,就会往死里犯拧,家里家外没人能治得了他。
用顾惠的话说,三十斤的孩子二十九斤半的反骨,剩下的半斤是个狗脑子,听不进人话。
小时候家里有条狗,看门的杜宾犬,就是咬顾惠的那种,长得雄纠纠气昂昂的,看家护院第一名,还特别喜欢和小孩子玩。
孟既明喜欢它,疯玩起来能把狗给累趴下,还不许狗休息,骑在身上拽着狗脖子上的项圈往前拖,狗疼得急了想要咬他,他先把狗给咬了,咬得狗都快哭了嗷嗷直叫。
孟远意和丁媛是那种特别宠爱孩子的,眼见着儿子没事就不是事,反倒是顾惠看不下去唠叨了几句:“这怎么能行,长大了不得吃亏么?外面的狗难道也让着他不咬他?倒是出息,小小年纪,能在安城称个狗王了。”
孟既景听见就从屋里出去了。
三岁的孟既明和十岁的杜宾犬被拴在了孟家的大门口,一左一右,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几乎等高。
七岁的孟既景干的。
孟既景手里提着条棍子,在人和狗的中间敲了敲地面,“狗咬人,是什么下场?”
狗汪了一声,孟既明斜着眼睛瞪狗。
孟既景说一个字敲一下地:“就是打死。”
狗又汪了一声,低着脑袋委屈巴巴。
孟既明也出了一声,昂着脑袋特有理,“我咬狗,没咬人。”
棍子头就敲打到了孟既明的鞋头,“所以,你是狗?”
“不是。”
“不是为什么拴在这?”
“不知道。”
“不知道就在这拴着,好好看门。”
孟既明多拧呀,就在门口站着,站累了坐着,坐累了躺着,天都黑了还在门口。
家里人出去一看,和狗搂在一块睡着了。
丁媛去解绳子,孟既明醒了,迷迷糊糊不让她解,说自己是狗,大哥说的,还汪了一声,给丁媛逗得直乐,连哄带劝没有用,抱着狗脖子不肯回去。
孟既景提着他的小被子就盖上去了,连着狗一起,摸了摸狗脑袋又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大人似地说:“睡吧,以后吃饭睡觉都在这,明天给你弄个小房子来,听说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