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厂建在青浦镇,青浦镇位于奎阳县西南角上,位于深丘区,距离奎阳县城四十五公里,其中由三十公里路段现在还属于碎石路面,而且是山路,这样大一个百万吨级的项目建在青浦那旮旯里,交通条件怎么解决?
而奎阳县到915国道和淮鞍市分别还有二十五公里和三十六公里,如果水泥厂一旦建成,可以说现在奎阳县境内的所有路面都根本无法支撑起这个项目,这也就意味着奎阳县境内的道路几乎要全部重修一遍,光是这笔投资我估计就得要两千万以上吧?而据说这也是市里边给隆盛集团的承诺,那就是这几条道路的建设由市县两级负责。”
我微微一笑,道:“这一两年里市县两级财政就得硬生生的拿出两千万以上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估摸着,全市小城镇建设配套费市里边落到口袋里的那笔资金,多半都是被市里边当好人要投到奎阳县的道路改造上去了。”
一股子愤懑从唐耀文心中涌起,他怒道:“马勒戈壁的,钱从我们这儿出了大头,我们去申请到西河县的道路,人家西河那边都说得差不多了,市里边却是一毛不拔,这奎阳县那边,他们一砸就是一两千万?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能者多劳,鞭打快牛,耀文,你就别去计较这些事儿了,我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交到市里边那笔钱还能用在我们陵台县头上。”
说着,我笑了起来,宽慰对方道:“这样也好,咱们走到哪儿都可以说硬话,没有沾你市里边半点的便宜,咱们是全靠自己一双手来搞建设的。”
“可是这也未免太偏心了吧,从新坪到西河县境内不过区区十几公里,市里边就不能补助一分钱?”唐耀文还是有些气忿不过,第一次出面就空手而归,面子上也实在有些搁不下去。
“嘿嘿!耀文,你想想,西河到陵台之间的道路,纯粹是我们两个县的县道,对于市里边来说意义不大,出了钱也见不到功绩,他们会出血吗?不过,这条道路对于我们来说却不简单,一来可以将新坪的畜牧业拓展到整个西河南部多个乡镇,把这一片纳入我们食品工业辐射范围,这样可以为大华和三叶提供更丰富的原料,而且还可以带动整个产业链的壮大,说句难听一点的话,西河南部,实际上也就变成了我们陵台县食品工业的一个原料产地了。”
我却是显得很想得开,一摆手道:“二来,这条道路修通之后,将会确立我们陵台县作为江东湘西结合带的集散贸易中心的地位,向西我们可以连通曹集,向北可以辐射包括西河在内的整个通城,向东可以影响湘西地区,向南可以覆盖蓬山,把陵台建成一个集散贸易中心指日可待。”
唐耀文默默点头,内心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想得很远,当你这些人还在盯着GDP,琢磨着怎样招商引资时,对方却已经在考虑如何利用陵台县的地理优势巩固产业优势,达到成为区域中心的目的了,这就是差距啊。
虽然只是一次见面宴会,实际上也就是相当于一个让新来的两位市领导和各县县委书记、县长以及各局行的一把手们的一个熟悉机会。
席间,也是免不了觥筹交错,县委书记、县长们、局长们,都是轮番着往市领导那两桌上凑,我很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是自己也知道,这是礼节上的形式,你去了别人未必会记住,但是你没有去,那领导肯定会记住。
市领导们分成了两桌,以霍崇浩为首的市委一班人坐了一桌,而以胡升达为首的市政府班子也坐了一桌。
我和唐耀文尚未走近,市委那一桌,郭启虎平静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淡淡的笑了笑,道:“哟!我们淮鞍市最年轻的县委书记过来了,庆泉,你可真是难请啊,真要等到别的县、区敬完了,你才过来?”
“嘿嘿!郭书记,别那么说,我人年轻、资历浅,怎么能跟别的领导比呢?你大人大量,就别和我这当下级的计较这些小细节了吧?在新来两位领导面前戳我脑门、揭我老底,那是破坏我形象啊,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心中一股子火气又有些上窜,这家伙的话别人是听不出其间端倪的,唯有自己明白,所以自己也就不软不硬的回敬了对方一句,别以为你真的坐上这个市委副书记的位子,就可以在那边对老子指手划脚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一抹冷芒从郭启虎眼底一闪而逝,郭启虎脸上却是笑意淡然,道:“庆泉,你小子就会油嘴滑舌,你看你和耀文怎么说,从霍书记开始还是从陆书记开始?”
“嘿嘿!郭书记,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办。”我淡淡一笑,大大咧咧的道。
郭启虎眼睛微微眯起,冷冷一笑,道:“那还是从霍书记开始吧,我们大伙儿都等着呢。”
“行啊。”
我端起酒杯,慨然道:“霍书记,受郭书记安排,就从您老这儿开始吧,感谢市委对我们陵台县的关心和支持,希望霍书记您能多到我们陵台来走一走看一看,看看我们陵台县一两年来的变化,给我们提提要求。”
霍崇浩当然清楚郭启虎和我之间的不对路,不过,这种不对路虽然不是他所希望见到的,但是他也并不十分在意。像我这种愣头青,若是没有谁来敲打一下,这小子还真有点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的味道,让郭启虎来好好敲打、雕琢一下,也算是对这个家伙的一个警告,做事儿不能太过得意忘形。
我原本很想利用这个机会来和郭启虎较较劲儿,但是思衬再三,还是放弃了这种有些不理智的冲动想法,自己基本上可以肯定,郭启虎日后肯定会给自己找不少麻烦的,但是我也不怕,这当县委书记若是怕麻烦,那还不如不当,若是所有领导都对你是百般满意,老百姓也衷心拥戴,那这个官未免也太好当了一点。
相较于市委这边的僵滞生硬气氛,我在市政府那边就显得随便许多,无论是包庆江还是孟渊,亦或是符娟,市政府这一帮子干部显然对我的看法要好许多,毕竟陵台县这一两年来的巨大变化摆在那儿,成绩不容否认,而我当初虽然只是副县长、县长,但是谁都清楚,陵台县能有今天的景象,和我的苦心经营,是分不开的。
……
回到陵台县,我在韦飚的陪同下视察了正在紧张建设中的公路,望着空旷的山野,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此时心里也有些得意,在两年前,自己还是作为挂职干部,来到陵台这块土地,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了陵台县迎接队伍中的领军人物,世事无常,确实是难以预料。
这时副县长韦飚也下了车,捏着一支烟走过来,笑着说道:“叶书记,借个火。”
我哈哈一笑,连连摆手道:“韦县长,借火是假,想抢回你的打火机才是真格的吧?”
韦飚拿着中华烟在鼻端嗅了嗅,笑着打趣道:“就这么点小阳谋,还被你识破了,不成,回头我得跟化勇部长提提,一定请组织上把我调走,可不能在你叶书记手底下干了。”
我摸着打火机,玩了几个漂亮的花样,在‘啪!’的一声脆响中,淡蓝色的火苗在指间升起,干净利落地为他点了烟,随后掂了掂,把打火机放进上衣口袋里,笑着道:“老韦啊,谁走你都不能走,哪个敢把你调走了,我一定跟他没完。”
韦飚笑着吸了一口烟,摩挲着头发道:“成啊,有你这句话,我就专心在陵台再干几年。”
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轻声地道:“韦飚县长,当初老万许你县长的职务,你为什么不跟他干?”
韦飚皱了皱眉,苦笑着摇头道:“老万那个人,跟我就是不对盘,在我眼里,他就是典型的‘三拍’干部,拍脑门做决策,拍胸脯做保证,把工作干得一团糟之后,拍屁股走人,他要是像你这样务实,不用封官许愿,我也照样听招呼,要是跟了他走,怎么上去的,还会怎么下来,都是空中楼阁,靠不住。”
我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道:“韦飚啊,现如今像你这样考虑问题的干部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