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尚庭松也曾经和个别不得志的副县长商议,进行了几次反击,可结果都不甚理想,心灰意冷之余,他就开始四周活动,想调离林安。
但实际上,他在上面的资源非常有限,无非就是褚老和其女婿,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吕清舟,其他人很难联系上,因此,也就困在林安县长的位置上,动弹不得。
直到我调到省交通厅以后,他才动了心思,想通过我的介入,修理一下裴俊英,即便不能将对方扳倒,也要让他知难而退,不要像现在这样地张狂。
我点上香烟,默默地听着,直觉告诉自己,如果插手这件事情,会很麻烦,但和尚庭松之间的关系,又让他不能坐壁上观,感觉有些为难,就闷头吸烟,久久没有表态。
半晌,尚庭松拿起茶杯,品了一口,面色和蔼地望着我,微笑着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我掸了掸烟灰,把牛皮信纸放到茶几上,轻轻敲了几下,低声地道:“尚县长,说实话,靠这些材料,肯定是不行的,上面根本不会同意立案,除非能找到新的证据,否则会很难办。”
尚庭松神色微寒,沉吟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既然为难,那就算了,让张秘书搞了很久,才拿到这些材料,再深入一些的隐秘事情,肯定就接触不到了。更何况,那边的环境,确实不太适合办案。”
我寻思半晌,就吸了口烟,紧皱着眉头道:“尚县长,要不这样,过段时间,我去和大刘商议一下,看能不能让人去林安看看,把情况摸清楚,如果有办案条件就尽快展开,要是没有,就想别的办法,大不了就跳出这个坑。”
尚庭松淡淡一笑,把玩着手中杯子,摇了摇头道:“怎么跳呢,都已经试过好多次了,除非你还有别的办法。”
我不太确定,就低声地道:“周副书记那边,可以试试,但要瞅准时机,不能太急了。”
“周副书记?”
尚庭松心头一跳,喜上眉梢,连连点头道:“小泉,你讲的有道理,这种事情确实不能急躁,饭要一口口地吃,路也要一步步地走,其实,能去林安当县长,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微微一笑,轻声开导道:“尚县长,是不必过于担忧,情况会好起来的。”
两人又聊了十几分钟,吃过早餐,我起身告辞,离开广玉兰小区,开车直奔省交通厅,去了单位以后,就和大刘在电话中先通了个气,等事情说完之后,我才又调取了我们本省所有与高速公路有关的资料,拿到办公室里,仔细的翻看起来。
聚精会神的钻研资料,也不知道多久,直到我接到通知时,还有些纳闷,处里通知说研究事情,但又没见通知其他人,只是把自己叫去,其他科室负责人一个都没通知。
踏进程文兵办公室时,我就意识到,只怕这一次研究的事情,不那么简单,程文兵面色不豫,而林冰也是目视别处,看样子是因为什么事情闹了别扭。
“程处长,林处长。”
我也不在意,综合规划处算是比较单纯的,两个都算得上是学者型的处领导,平素都还能和睦相处,就算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导致意见不统一,也都能够摆在桌面上说个清楚,我来这综合规划处也有两个月时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两位处领导如此状态。
程文兵毕竟是处长,又是男人,自然不愿意在女人面前落个不好听的名声,就勉强露出了笑脸,道:“庆泉,你来了正好,咱们今天商量个事儿,林处长正和我这事儿闹得不愉快呢。”
“程处,我可没和你闹什么不愉快,我只是觉得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那个了?好歹咱们规划处也是厅里的主要业务处室,这马上就要过年了,黄厅长新来,难道又像去年那样冷锅冷灶的过一年?可要咱们厚着脸皮去下边打秋风,我可做不出来。”
林冰冷冷的说道:“其他的工作,程处长你安排的,我可从来没有撂下过,但这事儿,我确实做不了。”
程文兵一听也有些来气,你拿不下脸,我这个当处长的就能拿下脸?这综合规划处说是厅里核心业务部门,但是编制规划,督促地方,都是一些务虚的事情,这编制规划很大程度上得受基建处和财务处那边的限制,否则你编制再好,基建和财务那边落实不了,你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所以说,名义上综合规划处是掌握全省交通规划编制大权,但是实际上,基建处和财务处才是关键因素,每年基建处、财务处,甚至是人事教育处和科技处,都是门庭若市,因为别人手中有实权,下边地市交通局得求着他们。
而像办公室、运吕处这些处室,本身自己就有很大的经费权限,也不缺那点,唯独这综合规划处,名义上是业务核心处室,却每每受到冷落,地市交通部门顶多也就是送些不值钱的年货来,再去处领导这里来拜拜年。
而处室其他普通干部的年,就过得冷清寡淡,比起那老干处、工会和纪检监察室,也差不了多少了,甚至连纪检监察室都不如。
往年以前的老处室领导,总还能凭着老脸,和下边地市交通局打打招呼,多少也能有点年货送来,管他是大米、白面也好,还是香油、野货这一类东西,分到下边人手里,总还算是有点。
但是今年,程文兵是初来乍到,加之又离开厅机关时间颇久,下边地市交通局的主要领导对他也不太熟悉,眼见得年关近了,下边人都眼巴巴的望着,程文兵也就有些着急。
程文兵就考虑着,林冰在综合规划处里当这个副处长也有好几年了,对下边地市的人也很熟,出面吆喝一下,也能有些收获,没想到,他刚和林冰提出这事情,就吃了闭门羹,这让程文兵很是恼火。
程文兵当然不清楚林冰的苦楚,原来,在处里她除了管纯粹的业务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和下边打过多少交道,加上民。主党派人士的限制,使得她平时就更加注重身份,就是下边来人的一些接待,她也极少参加,这会儿,程文兵突然要她出面去张罗这些事情,这如何让她不感到棘手?
何况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搞回一些年货,人人都有份儿,但要是搞不回来,那还得受处里那些老同志的风言风语。她既不是一把手,又不缺那点东西,何苦要去出头露面?
所以,她很干脆的拒绝了程文兵提出的要求,表示自己没有能力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程文兵也没有料到对方反应这样强硬,一时间下不了台,两人语言也就顶撞起来,林冰本来就是一个冷性子,说多几句话语后,也就不那么客气,这让程文兵更是冒火。
但考虑到,对方是女同志,又是民。主党派人士,若是传出去班子不和的声音,厅里追究责任时,板子只怕都要打在他的屁股上,所以也就只有把我叫来商量一下,看这件事情如何处理是好。
我是何等聪明的人,何况这种事情,在哪个单位都是惯例,只是自己没有料到,堂堂一个综合规划处还要为这些琐碎事儿操心,按理说,这种事情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只是不太明白,怎么综合规划处和其他处室相比起来,怎么就这么逊。
“程处,林处,我也是新来的,这厅里和处里往年过年是怎么处理的,我也不太清楚,我想,厅里那份儿,大伙儿都一样,应该是厅机关的人全都有,各处室年终大概也得给下边人考虑一二,今年程处新来,总得让大伙儿有点盼头,至少也得比往年多一点才是,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应该怎么个操作法?”
我的直白让程文兵和林冰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不需要拐弯抹角的来解释一番。
这到过年了,若是处领导不能给下属谋点福利,明年工作肯定不那么愉快,就算是下属们再通情达理,看见别人都欢欢喜喜过年,你这毫无动静,这心里疙瘩总是免不了的,肚子里少不了要腹诽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