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易衔月与太子有着绝配帝后相,甚至身形都相仿。九五之尊,他人不可直视,若非枕边陪伴之人,很难看出端倪。
又有谁敢贸然指认,当今的君王不够像一位君王呢?
“臣已经被裴祎杀死过一次了,本就不该再畏惧赴死。”
易衔月向肃王行大礼,“出生入死,概不退后。”
皮囊,果然只是皮囊。裴克己这样想着,否则如此近似的五官,怎不似哥哥般怯懦,也没有污浊的气息笼罩眼神,是这般赤忱而坚毅的一个人。
至爱至恨皆随心,让他从第一眼看到,就想跟随一生。
“臣还有一事想问,那夜的火,是陛下放的?”
裴克己别过头去,点点头,本想说什么,压下心中情意,事至此他已心满意足,来日方长。
二人约定在宫里以君臣相称相待,以免走漏风声。裴祎的尸首,也由裴克己连夜独自处理了。
他说,如此污秽之物,不能脏了她的手。哪怕是看一眼,也是污了她的眼睛。
至此,帝王的身侧少了一位易氏妃嫔。常人只知她自从新帝登基开始就避世养病,仅有一名从王府带来的贴身婢女照料。
而大燕今日迎来的新帝,名讳裴祎,是太上皇的嫡长子,顺承天命,将领大燕重振威名,改年号为初元。
太上皇未崩而传位,朝中并无哀色,登基典礼荣华而庄严。听闻肃王裴克己因救驾受伤,也无人惋惜他未能前来观礼。
易衔月坐在龙椅上,百官朝拜,叩行大礼。位列在前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重臣,从高椅上看来竟如蚂蚁般渺小,这正是睥睨天下的高度。
与裴祎的仇怨并未告一段落,朝中所有暗藏祸心的人将随着他不宁的阴魂,盘旋君侧。
坐皇位,如坐针毡。
易衔月深吸一口气,“平身。”
天未亮,进宫前,她自调一碗苦药灌下,有了比原本低一个度的声线。
药性极寒,此生恐怕子嗣艰难。这点代价,她并不在乎。世间权利、名望诸事纷扰,要一个人捧出一颗心来,本就违背人之天性,怎会奢求此物。
登上此位,无需她再夜不能寐,担心宿敌林春宜妒恨,被设计毁了一生清誉。
也无需她再跪地朝某人祈求,求他给自己家族一个清白,百般低声下气也换不来恳首。
“叩谢皇恩,吾皇万岁。”
朝堂之上,百官林立,她的目光掠过角落,只见叔父身姿恭谨,面庞苍苍。
“臣有大事,亟待奏明陛下。”
话音未落,又闻一旁传来声响:“臣等亦有紧急之事,需面陈圣听。”
丞相林国甫打断易栋的奏事,先他一步,与礼部尚书共同走向圣前。
自知位不如人,易栋虽有不忿,只好悻然退下,示意下属将带来的文书与证据悄然撤去。
在这朝堂之上,除了林国甫,能令他如此难堪者,别无他人。
“陛下,先太后早驾仙鹤,后宫无人主持。国之大本,在于家齐而后治,后位悬空,臣等请奏殿下早立皇后,亦能广延皇嗣。”
“哦?礼部尚书此言,可是意属让朕立林氏贵女林春宜为后。”
易衔月目光深邃,看向尚未发言的林国甫。
“陛下皇恩浩荡,已位极人臣,怎敢再有所求。臣携礼部尚书请奏,荐元太子妃易衔月,望陛下册其为后,位主中宫,统摄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