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不书挑眉低声道:你真的舍得
当然舍不得,寒时升无奈叹气,他怎么可能敢天天对温不书犯浑,抬手拍了下他的屁股,哄道:别招我了祖宗,你好之前我还敢再动你吗。
温不书也知道,勉强点头接受了。
那堆东西放在客厅还没整理,两人坐在地毯上翻看着哪些要留,哪些可以闲置到一边去。
大部分是寒时升以前的那些东西,都没什么用了,倒是让寒时升发现几本很厚的日记本,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
这个我能看吗寒时升拿着那本子没急着翻开,先征求温不书的意见,温不书靠过去坐到他旁边,歪了歪头道:也不是不可以。
那里面本来就是他想寒时升的时候记下来的话,很多都是寒时升错过的事。于是他不收拾了,倚着软垫看了起来,温不书忙着整理剩下的东西,也不管他。
幸好有这几个本子,寒时升一点一点看下来,心里百感交集,他不在温不书身边的那段时光,像缺失的拼图一样,零零散散的,补出了些本来的样貌。
尽管已经过去很久了,很多事情都变了,但对寒时升来说,只要是和温不书有关的一切,全都弥足珍贵。
放学的时候采星在校门口没等到温老师,晚上的英语晚自习也改成了数学,白天他去办公室转了一圈,发现温老师的办公桌上空空如也,东西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采星不能接受,找杨娜确认几遍才相信,温老师是真的走了。
温不书还是离开了。
采星不死心,还是回到了温不书的家,门是关上的,采星摸出之前缠着温不书给他的备用钥匙,房间里很多东西都还在,温不书收拾好的收纳箱还在原地,他想起之前温不书说的话,温老师还是打算把这里留给他住。
假惺惺。
采星的脸色十分阴沉,眉眼间一股沉重的戾气,抬眼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小屋子,砰的一声关上门,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回了趟家,悄无声息的推开门,还是惊动了他妈,这个女人疯了,看见他先是又哭又闹的让他滚,采星沉着脸忍受她的推搡,抓着她的胳膊吼了一句:你看清楚了!是我!不是那个男的!
她这才认出来,面前的是自己的儿子,不是那个杀千刀的恶魔,哆哆嗦嗦的哭起来:你跑哪去了!快点进来……进来躲着,被你爸逮到了又要挨打……
他不是我爸。采星甩开她那双干枯的手,烦躁的皱眉道:你这么害怕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跟着他
这女人已经精神失常了,时而疯癫时而正常的模样采星已经习惯了,他很多次想要问这个女人,问她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生活,为什么宁愿变成这副样子也不逃。
前几年她还没那么疯的时候,采星没问出口,现在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走又能走去哪里呢
她被迫接受这样的命运,日复一日的重复痛苦。采星和她不同,每一次挨打他都在反抗,倔强的、拼命的、疯狂的反抗。
那个男人没狠下心来弄死他,就该料到总有一天会被他掐着脖子暴揍。
不光是那个男人,所有欺负他的人,看不起他的人,他都要一一打到他们服气,让他们怕,让他们不敢再来招惹他。
这是他反抗的方式,一辈子都在泥潭里。
他已经习惯了没人管没人问的生活,未来和以后那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死在哪个偏僻无人的小巷子里了,靠尸臭才能让人注意到:
哦,原来这里有具腐烂到看不清人形的尸体。
没有人会在意是不是他,也不会有人来认领,杨娜大概会为他流几滴泪,毕竟自己是她的学生。
只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采星不是不喜欢学习,这是不知道对自己这样的人而言,学习有什么用——自己这样的人。
他已经给自己下了个定义。
虽然他不在意学校里的同学怎么评价他,也不在意杨娜劝诫他时,让他远离小混混的那些话,但他心里,自己就是那种人——那种身上看不到希望的人。
可是鬼使神差的,那个人的每一节课他都认真听了,甚至还做了笔记,完成每一份作业,连考试都乖乖参加了。
采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因为,高一刚开学那天
其实那天他根本就不想去参加什么开学典礼,故意在外面磨蹭了好久,还顺手揍了几个欺负人的小混混,身上的新校服都弄脏了,本来就不想去学校,现在弄的一身灰,手上还有伤,更不像什幺正儿八经的学生了,不如不去。
结果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晚,在校门附近看见他悠闲的坐着,有些疑惑的问道:同学,马上迟到了,今天开学第一天你就逃课吗
采星打量他一眼,有点像高三的学长,不耐烦的啧道:这学校我家开的,我想去就去,关你什么事
……行吧。温不书听他语气挺冲,也没多问,毕竟开学第一天身为老师的他马上也要迟到了,匆忙从包里翻出一盒创口贴抛给他,示意道:你的手。
说罢他匆匆忙忙进校,也没再多管闲事。采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他给的创口贴,一旁就有垃圾桶,采星抿了抿唇,还是装起来收好了。
他是一个星期后才去学校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警告他再不来上学就做退学处理了,他才迫不得已来上学。
第一节就是英语课,早自习的时候采星趴在桌子上补觉,听附近两个女生一直在小声议论新来的英语老师又年轻又帅气,声音还好听,简直太幸福了,上课都不困了。
她们议论完英语老师,又好奇那个缺了一星期课的新同学:他好像叫采星吧听说之前初中的时候就很混,经常在校外打架,挺不好惹的……
啊那他怎么又来学校了啊你看他,一进班就睡上了……
啧,真烦。采星忍着拍桌的心情,心道早知道不来了,麻烦。
上课铃响了。那两个女生停止了议论,低呼道:温老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