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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元一道宗的伏杀,陈云夕的舔狗(第6页)

    故人更是佳人,慷慨多奇节。少年心有一峰,忽被云偷去。印文:不小心。

    ……

    垂拱城。

    摆放有古镜的那座大殿外,有个惫懒汉子,其实一直坐在台阶上,横剑在膝,身体后仰,双肘抵地,懒洋洋望着远方,脚下踩着一条碗口粗的白蛇。

    那条白蛇扭转身躯,口吐人言,在骂人呢,来砍我啊,王八蛋,臭不要脸,就你那剑术,屁大胆子,敢拔剑砍大爷你都能砍死老子你咋个不让人在书上写是你斩尽蛟龙呢

    那汉子抬起一手,抠着鼻孔,点头道:对对对,是是是。

    白蛇这才消停些,轻轻摇晃尾巴,说道:这些个老的小的,烦人不烦人,这都多少年了,也没个消停,就说老街那边的,买不起白鹤,每天就想着偷街坊邻居的白鹅,都不管管还有那个耙耳朵,每天就蹲门口看过路姑娘,他家那个婆姨每次见着了,就拎着菜刀冲出门去,要砍路过女子的胳膊啊腿啊,像话吗那个叫全忠的,每天不是聚众赌博,就是花钱收买人心,拉帮结派,跟附近几条街的那些老冤家,真不是一般的吃饱了撑着,一天到晚打群架,你他娘的打就打了,好歹弄几把能砍出血花来的兵器不是,扁担板凳是怎么回事,打之前还排兵布阵,打完之后还要论功行赏分鸡腿,跟老子闹呢!啊!

    那条白蛇越说越气,一个张嘴就咬住那懒汉的小腿,汉子一阵吃疼,扯了半天也没能扯下,哎呦喂了半天。

    他娘的你几天没洗澡了,啥味啊

    白蛇终于松开嘴,竟然还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我都不稀罕说那些乌衣巷的家伙了,还有那个姓李的,跟你家的几拨子孙,无缘无故无冤无仇的,双方隔了多少年,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放着好好的走镖挣钱不做,偏不走正道,非要变着法子约战,两拨穷光蛋加一起,就那三十几匹马,铁骑凿阵冲杀啊披靡给谁看啊疯了吧!他娘的还有些老光棍老色胚,都破落户成啥样了,每天一碗酒能喝大半天,还要在路边唾沫四溅,打屁吹牛皮个无敌了,在那儿比拼谁睡过的女人多……再说那个名儿叫普通的,你说是不是脑子有病,每天只吃一顿饭,然后每天没事就跑几条街那么远,堵人门,非要让那个曾经被他逼着吞金自尽的家伙,还他金子!

    汉子忍着那条白蛇的聒噪不已,足足听了一刻钟,实在是忍不住了,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无奈道:不这样闹腾,还能做什么呢总得找点事情做做。

    一个个的,无论明君昏君,无论开国皇帝还是亡国-之君,都是名留青史的人物。

    其实一座垂拱城,更多还是君臣之间的吵架,估计只要夜航船还在,双方就一直能吵下去。至于家家户户关起门来的老子骂儿子,老祖宗骂不肖子孙,那就更是不用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白蛇扬起头颅,怒道:没半点眼力劲的东西,赶紧给壶酒喝!没有好酒,你就往自己大腿上割一剑,让爷对付对付。

    汉子笑道:等那对神仙眷侣,来咱们这边做客了,我帮你与他讨要几壶货真价实的仙家酒酿。

    那条白蛇默然,然后小声嘀咕道:断头酒喝不得。到时候你可别光顾着与他称兄道弟,请他吃什么炖蛇羹。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在那眉眼盈盈处。

    汉子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按住剑鞘,笑道:年轻且活着,真是让人羡慕啊。

    那条白蛇盘踞起来,问道:你个不学无术的,啥时候会拽文了

    汉子伸了个懒腰,道:咱们是去看看有无新编的童谣,还是去那长平亭逛逛

    那条白蛇嗤笑道:有本事就去乌江亭!

    汉子提剑起身,有胆子,没本事。

    耍了个花俏旋剑,一个不小心,长剑摔落在地,那条白蛇一甩尾,将那长剑扫出去十数丈,记起一事,提醒道:稷嗣君这个讨债鬼,又跟你讨要那《律令傍章》的酬劳了,正在与你那婆姨诉苦呢,说他最近是真揭不开锅了。没办法,真不是他胡说八道,隔三岔五就要请个司马喝好酒,喝高了,胆气一足,就换个司马去饱以老拳,酒钱,药钱,毕竟都是实打实的开销,你真怨不得老爷子跑来哭穷,不过老爷子今儿故意穿上那双快要磨穿鞋底板的破旧靴子,就稍微有点过犹不及了。

    白蛇突然怒道:你瞪大眼睛看老子作甚,卖老子能换几个钱毛病!

    汉子收回视线,一步步走下台阶,问道:那个女子,真是飞升境

    白蛇滑下台阶,说道:必须是。而且不知为何,见着了那个娘们,方才再见着了那个年轻剑仙,老子这会儿总觉得有些眼皮跳,腿不稳,心发颤啊。

    汉子弯腰拿起那把长剑,扛在肩上,低头望去,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白蛇恼羞成怒,一个窜去,就要咬那汉子的小腿,就当是小酌几两酒水,结果给汉子一脚挑高,再拿剑鞘使劲拍飞出去。

    汉子抱剑而立,满脸的心满意足,点头道:这就很帝王气魄了。

    汉子只是很快忧愁不已,想一想自己的那个婆姨,再想一想那个年轻剑仙的神仙眷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只是不管如何,还是喜欢她。

    这个以剑敲肩缓缓而行的惫懒汉子,觉得自己三十五的时候,她当时才二十岁,那一年的她,很美。

    邵宝卷来到一处不属于渡船十二城地界的山巅,云雾缭绕,山顶只有一位相貌清癯的中年文士,和一位坐在蒲团上酣睡的僧人。

    这座孤山四周,云海茫茫,依稀可见一座座城池,如一叶叶浮萍随水起伏不定。倏忽间景象变化,又如置身于天外,一颗颗星辰小如芥子,尽收眼底,灿若银河。再眨眼功夫,景象又变,仿佛有行人纷纷抬脚,犹如一尊尊高大神灵,迈步走在远古道路上,孤山只是路上的一粒尘埃。

    邵宝卷先与文士作揖行礼,然后苦笑道:船主,为何一定要我如此针对陈平安

    若是不答应此事,他不但保不住容貌城的城主之位,甚至还无法脱离梦境,虽说只是一粒神识,就此沉沦渡船天地之中。

    但是对于邵宝卷这位梦游客而言,身为数座天下的年轻候补十人之一,志在大道登顶,这就几乎涉及到与性命等同的整个大道前程了。

    只要一粒心神不得脱困,破元婴瓶颈之时无任何心魔侵扰的他,大道之上的下一道关隘屏障,用佛家言语,就是大如须弥山,横亘路上。而邵宝卷对于三教诸子百家学问,恰恰只有佛家,研习最少。不然也不会独独与佛家机缘,数次失之交臂,始终苦求不得。

    中年文士反问道:猜一猜,他入城后,连你在内,他总共与渡船当地人氏,说了几个字

    邵宝卷摇摇头,苦笑不已。这如何猜得出。

    中年文士缓缓走到山巅崖畔,他是外乡人,你也算半个,所以正好。其他人都不合适做此事。

    邵宝卷的三次算计,以及之后的布局,成与不成,根本不重要。

    渡船根本就不奢望一个年轻十人候补的邵城主,能够留下一个年轻十人之一的隐官陈十一。

    不只是双方境界差距,更多还是心性。

    中年文士需要的,只是通过邵宝卷的现身条目城,一些个胡搅蛮缠,让那位年轻隐官在夜航船上,多与人闲聊,多访仙捞取机缘,多多益善。

    陈平安在夜航船说话越多,涉及文字越多,他在渡船上边的分量就越重。每个字都是一颗钉子,每句话都是一条锁链,每一场机缘,都是一丛荆棘小牢笼,最终那个年轻人稍稍起念,就会心如刀割。

    这就是渡船的待客之道,一般人可没有这份待遇,仙人葱蒨都配不上。

    所以说破例直接让陈平安三人进入条目城,是有讲究的。

    中年文士远望那座白眼城的村野小路,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吗这就有些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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