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西装革履的下属簇拥中,陆靳霆穿着病服,左臂接近手腕处埋着留置针,手背青紫一片,愈衬得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苏成怀扶他在陆父左下首坐下,从身后小秘书手里接过文件,“副董,前半段会议纪要。”
陆靳霆颔首。
苏成怀退后一步,示意会议主持继续会议。
这次,沉默仿佛一张巨大的耻辱的纸,被那近半数董事激奋撕碎。
一室面红耳赤的唇枪舌剑中,陆父面目阴翳,目光定格在陆靳霆身上,也寒浸浸,“跟你母亲放狠话,今日这地步抹平了吗?”
陆靳霆喉间压不住的痒意,攥拳抵住唇,依旧有零星泄露,“你们决定要她命起,此生抹不平。”
话音未落,他喉咙痒意抑制不住,剧烈的咳嗽着,咳的额边青筋凸涨,拳头也颤抖。
苏成怀箭步上前,拍背顺气,递上水杯。
陆父下颌一再绷紧,放在桌下的双拳攥得哆嗦,勉强忍住,“她如今下场,责任不在我与你母亲,是你执迷不悟,一意孤行。”
陆靳霆拂退苏成怀,气势冷冽到底,压人慑魄,“那按你的道理,如今局面,责任也不在我,是你腐朽顽固,丧心病狂。”
苏成怀默默又退一步。
他性情稳重,从不背后蛐蛐上司,但萧达不行,萧达总蛐蛐。
以前蛐蛐陆氏父子,是英特尔前CEO安迪。格鲁夫《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一书的翻倍真实写照。
在商海浮沉中,冷酷,雄心勃勃,变态般异乎寻常的坚持,并永远坚持己见,且敢于博取巨大风险后的一成成功率。
所以陆家家大业大,屹立不倒。
却不曾想,在江夏小姐身上,这对父子同样偏执疯狂。
倘若论对错,苏成怀觉得陆父过错很大,无论何时,杀人害命都突破做人底线了。
萧达跟他揣测,可能是国外是资本主义社会,财能通神。又有雇佣兵,陆父胆子大了些,索性一劳永逸。
“沈氏传出风声,后续注资恐怕难以为继。梁顾危局仍旧未解,你们支持顾舟山,扯副董后腿,跟烧自己的钱往火葬场加速有什么区别。副董不好,陆氏难保,大家今年一起要饭。”
“副董不好,还有董事长,陆氏七成基业都是董事长夯实的,你们莫不是在互联网浪头,扑腾的脑子进水,连靠谁发家的都忘了。”
吵嚷入耳,陆父眼底黯了黯,结出一层冰。
“我们内斗,引来个黄毛小子摆道场。先支持我和顾舟山挟制你,你回国后,再背刺拖着我,打的一手好算盘。”
陆靳霆连翻咳嗽后,声音虚弱,却强硬的厉害,“你自找的。”
陆父胸口激烈膨胀一瞬,为他不孝的言语,更为他不敬的态度,深呼吸后,突然道,“他还做不了沈氏的主,但他为了江夏能下这么多功夫,江夏死了,他反倒称得上‘风平浪静’。”
提到“死”字,陆靳霆眼神陡激一股森森的凉意。
陆父胳膊放上桌面,上半身前倾靠近陆靳霆,“所以我放上冰岛的人都是幌子,真正有用处的人在他身边。他帮我查实,江夏还活着,被你养在医院附近民居。”
陆靳霆的冷厉从眼底流泻出来,紧紧射在陆父那张保养得宜的面皮。
四目相对的一分钟,陆父在等,等一个认输。
他没防备管家竟会背叛他,一尸两命几乎人尽皆知,自然功败垂成。但说回来,既然江夏没死,陆靳霆对他恨不成立。
相反,陆靳霆这回冰岛后手用尽,江夏马上会落进他手里,陆氏亦是,主动权尽归于他。
江夏可以活,孩子不能生,陆靳霆想要江夏好,就得听他话。
下一秒,陆父算盘打错了。
陆靳霆缓缓起身,就近的董事发觉他动作,即刻肃容停止争论,顺便示意身旁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