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情绪堆叠起来,恨意滔天。
他弯下腰从她头上用力拔下那支孝淑皇贵妃生前最爱的簪子,反手一巴掌再度摔下去,恨声咒骂:毒妇——
陈氏的两侧面颊瞬间红肿。
她咬牙忍着,这会儿竟是不再掉眼泪,压抑着颤栗的嗓音,皇上…陛下…臣妾知错了…您打死臣妾…大皇子也回不来了…可臣妾腹中…怀着您的孩子…她抬手抹去唇角滴落的鲜血,在面颊擦出一道血迹,可她毫不在意,眸中泛着盈盈泪光:太医说,您的身子已经很不好…而臣妾这一胎是个男孩,还有三个月…就能出——
住口——
当陛下再一次抬起手时。
陈氏已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偏首避开。
可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发生。
年迈陛下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胸口一阵刺痛,以至于没有立刻落下动作,可当他看着陈氏偏首时侧脸,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孝淑皇贵妃。
直到临终前,她都是明媚艳丽。
望着自己的眼神炙热、深情。
可在与世长辞时,在她即将无力合上眼时,她却说了一词‘我累了…’
不是妾身。
而是我。
夹在家族与他之前,她什么都知道,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下来,她是该累了…所以她解脱了…
后来,他已分不清楚,对陈家庶出一脉的宽容,究竟是因他的猜忌、想要朝堂之上的制衡,还是因对她的一丝愧疚……
情与权。
他已无法清楚分辨。
所以,哪怕在看见赵非荀呈上的口供后,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后宫众人再难怀上子嗣,为了陈氏腹中的这一个皇子,为了确保他的生母不留下任何污点,他命赵非荀篡改了口供。
皇位不能旁落。
陈氏…目前还不能死。
他的短暂出神,让陈氏看出他的动摇。
陈氏无辜、可怜的哀求着,陛下…求您看在孩子的面上…看在姐姐的面上…求您…饶过我们母子…姐姐——
耳边的哭诉声,才让帝王回神。
他无力的放下手,语气依旧冰冷:住口,你…不配提她。
陛下……
陈氏哀戚的呼唤着,像是想要求得官人回心转意的痴人,一声声、一道道,极近可怜之意。
帝王恍若未闻,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宫殿。
大门在他身后关上。
他目视前方,眼底波澜不惊,一如孤坐巅峰、高高在上、不掺人间七情六欲的帝王。
即日起封锁陈氏宫殿,除院正外,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入。至诞下皇子,白绫赐死陈氏,不必另行通报。
守在门口的内官心底惊骇。
却不敢表露,凝肃应下。
是!
至于留在京中的陈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