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实在阴沉,感官朦胧又模糊。
于真意突然捏着他的腕骨:“哎,你再摸摸我的下巴。”
陈觉非照做。
原来被挠下巴真的那么舒服啊。
怪不得小狗喜欢被挠痒痒呢,如果她的屁股后头有尾巴的话,现在应该摇晃得厉害吧。
也就是从那天起,小狗这个称号突然就光荣地交接给了于真意女同志。
一碗面吃完,思绪也走到了头。于真意抱着书在地铁站和公交站之间的路口纠结着。
公交要等二十分钟,可是能看车窗外的风景,看树荫一节节地掠过车顶。
地铁四分钟一班,可是只能看见黑压压的匝道,听见野兽般的嘶鸣声。
“卖西瓜咯,卖西瓜咯!”一旁的车上装满了西瓜,一旁的大喇叭正循环播放着这四个字。
大爷穿着灰扑扑的老汉衫,席地而坐,拿着一把蒲扇。
于真意走过去:“爷爷,西瓜怎么卖呀?”
大爷打量了她一眼:“麒麟瓜,五十一个。”
于真意简直是瞳孔地震。
浦江东西畔的物价竟差别至此夸张地步!
东边人民真是生活富足。
于真意正要说四十块的西瓜卖成五十大爷你真坑,就听见声旁熟悉的声音,仿佛几个小时前刚刚听到过。
“一个西瓜。”少年说。
“好嘞。”
于真意抬头瞧他,正是刚刚在书店里碰见的少年。于真意想提醒他别被坑了,想想又觉得还是不多嘴了。
真是年少不知西瓜贵。
于真意发现这个人和自己上的同一辆公交,又在同一站下。下车的时候,公交站台旁也有个阿婆卖西瓜。
硬壳纸板上黑色马克笔写着几个大字:南汇8424西瓜,5。5斤。
于真意几乎是下意识回头看那个少年,两人的目光好巧不巧地交汇在一起。
是于真意先移开眼睛的。她拉了拉裙摆,又大剌剌地蹲下来,先是娴熟地阿婆来了场尬聊,然后不动声色地提到还价。阿婆无语地看着她,一副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的模样。
“奶奶,给我便宜一点嘛,我家里好几口人,我一个小姑娘养活一家子不容易,我家还有条狗呢,他最喜欢吃西瓜了。”
她声音本就软,现在又带着刻意的撒娇,糯米嗲三个字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阿婆无语地看着她东拉西扯,最后叹了口气:“行行行。”
于真意笑嘻嘻的:“谢谢奶奶。”
阿婆:“要切吗?”
于真意摇头:“我家狗会切的。”
阿婆嘴角一抽:“。。。。。。”她轻声嘟囔,“小姑娘撒起娇来倒是挺可爱的。”
顾卓航走路步伐稍稍放慢,将两人的对话全听了个遍。他回想少女刚刚下车面向他时,那扬着还没来得及收敛下巴的表情,仿佛在说:看,你这笨蛋!这个只要10。5怎么算都比你那个便宜吧!
他又回头看了眼,她还蹲在原地,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妄图和阿婆继续一场和谐友好的交流以预先透支下次的西瓜。
·
于真意今天心情不错,抱着西瓜蹦蹦跳跳地走到陈觉非家门口,自然地开门,却发现陈觉非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正坐在院子里,骨折的那条腿架在椅子上,另一条腿屈起,手里拿着本奥数习题,大概是被题难住了,笔跟烟似的夹在耳朵后。
椅子一翘一翘的。
“你小心摔得两条腿都断了。”于真意抱着西瓜进了厨房。
她环顾一周,抽了把水果刀,在掌心转着。
简单冲洗了一下刀,她按住圆滚滚的西瓜,一刀下去,刀刃卡在厚厚的瓜皮上。再用力,也劈不下去。
“什么玩意儿,这西瓜怎么跟铁球一样。”于真意嘟囔。
陈觉非扭头:“你切西瓜还是西瓜切你?”
于真意高八度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吃瓜人,耐心点好吗!”
于是陈觉非耐心地等了五分钟,还不见她出来,只是时不时传来各种五花八门的语气词。陈觉非叹了口气,把习题放在桌子上,慢吞吞地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
一进厨房,他就看到于真意和西瓜做斗争的顽强而又英勇的身影,浑身上下连发梢都使着劲儿。
陈觉非有一米八八,高了于真意整整一个头,他下巴搁在于真意的脑袋上,左手抓着她的左手让她固定住西瓜,另一只手掌心覆盖在她的掌背上,对准正中心,手腕用力,伴着清脆的咔嚓声,西瓜从中间均匀地列成两半,瓜瓤沙而艳红,没有籽。
“哇,这个瓜没有籽。”于真意扭头,唇贴着他的锁骨而过。
她缩在陈觉非怀里仰头望着他。
他的头发黑得纯粹,眼眸很亮,像装了星星,五官精致又端正,此刻眼尾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陈觉非感受着与之而来的酥麻感,他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