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她留下来。
他就是不允许她出去。
黄清若并未挣扎。
她本人没有任何的想法,无所谓出去还是留在这里。
就看梁柳烟愿不愿意了。
梁柳烟捕捉到了梁京白和黄清若此时此刻的情况。
黄清若很清楚,此时此刻落在他们其他人的眼中,很像是她和梁京白手牵着手。
梁柳烟默许了黄清若的留下。
很快,这个空间里只剩梁柳烟、黄清若和梁京白三人。
梁柳烟慢慢地走了过来,来到他们的面前。
准确点讲,是来到梁京白的面前。
她停在距离梁京白约莫一个手臂的位置,很精准地说:“孩子,你刚刚在报复我。”
梁京白唇角泛出讥诮:“我们之间有仇?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有仇。”梁柳烟直面梁京白,“我抛弃了你,二十多年来都没有联系你、没有见你、没有和你相认。生而不养,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仇。”
梁京白的手握得黄清若很紧,在梁柳烟这一句的尾音落下时,黄清若切身感觉到了愈发紧,再下去她的手可能要被梁京白握得淤血了。
“你是谁?”梁京白嘲讽地明知故问。
梁柳烟不愠不怒地回答:“我是生你的人。”
没说妈妈,没说母亲,只说是生他的人——黄清若落在梁柳烟脸上的眼波微微闪动。没有人比她更能明白梁柳烟此时此刻的心理。
不是不说,而是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以“妈妈”或者“母亲”的身份自居。
她仿佛在此时此刻的梁柳烟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未来。
她自己未来面对小路随的情况。
未来的小路随也会像现在的梁京白一样怨恨她。
未来的小路随也会像现在的梁京白一样质问她。
未来的小路随也会像现在的梁京白一样……用自己的生命报复她。
梁京白怎么还有资格规训她别干愚蠢的事情?明明刚刚那样用自己的生命报复梁柳烟,绝对是梁京白这辈子干过的最愚蠢的事情。
她干一百件愚蠢的事情,都抵不过梁京白这一件。
自从在缅国见到梁京白之后,黄清若就认识到了更深层次的梁京白。
除了疯狂、偏执、阴暗、变态,她意识到梁京白生命的底色,比她更灰黯。
总说她天生厌世脸,总说她对人对事都冷淡、提不起兴致,总说她无所谓生死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总说她可以随时随刻死去。
事实上黄清若如今能确认,梁京白骨子里才是更想去死的人。
前有缅国的山洞里,他要带着她一起死;后有今晚,他要当着梁柳烟的面用他的命报复梁柳烟对他的生而不养。
黄清若没忘记,梁京白控诉过她为了路昂弃他而去。
那么她在梁京白眼中,和梁柳烟应该有个共同点:都是抛弃过他的女人。
面对黄清若对他的“抛弃”,梁京白的处理方式是要跟她同归于尽。
梁柳烟对他的抛弃,梁京白表现出了一种自我毁灭。
面对梁京白对她的控诉,黄清若完全有底气说是梁京白活该,怪不到她的头上。
眼下梁京白对梁柳烟的怨恨,梁柳烟即便有苦衷,也显然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说是梁京白活该,怪不了梁柳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