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柳烟没有让黄清若站着干等,在黄清若站定的四五秒后,梁柳烟便撒光了手中的鱼食,转过身来面对黄清若。
梁柳烟没有带网纱帽刻意遮掩她的模样。
青天白日之下,黄清若便比当初在米国的拍卖场里的惊鸿一瞥更为清楚地看到梁柳烟的样貌。
“坐一会儿吧。”梁柳烟率先落座凉亭内的石凳。
黄清若从善如流。
这之后两人隔着石桌面对面,梁柳烟细细地打量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黄清若便安安静静也端详梁柳烟,进一步寻找梁柳烟和梁京白的相似之处。
却又觉得,其实梁柳烟和梁京白并没有乍看之下的那么像。
待梁柳烟开口,她问的第一句话是:“我也不知道我能跟你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抵不过你丈夫的一条命。谢谢你愿意坐在这里。”
黄清若问:“你是让柯伟豪放过我的?”
梁柳烟摇摇头:“这种事情不用我跟他开口,他终究是我养大的孩子,我的确没能百分之百了解他,但也猜得出来,我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就一定会收手,会让这件事到底为止。”ap。zx。r
黄清若很冒昧地问:“是什么原因让你可以尽心尽力地养大一个别人的孩子,但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不闻不问?”
梁柳烟并不意外她的问题,只是因为她的口吻微微笑:“为什么不是怪罪我的语气?”
黄清若则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先否认你有一个亲生的儿子。”
“我单方面的承认和否认,没有什么意义。从我把他送离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没有资格再以他的母亲身份自居。”梁柳烟的眼睛和梁京白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不像大多数的成年人,随着年龄越长,眼睛里的杂质越多。
正因为有这方面的原因,小路随的眼睛和梁京白的眼睛,多了一分的相似度。
但小路随的黑白分明,展示的是真真正正纯粹干净的孩童的世界。
梁京白作为成人的复杂心思则悉数掩藏在那份黑白分明之下。
当下看来,眼睛的遗传基因应该来自于梁柳烟。
恰恰此时梁柳烟问她:“你和你丈夫的孩子,现在四个月大了?”
提及路昂,黄清若的心多少被刺了一下:“差不多。”
梁柳烟从她的口袋里摸出一个丝绒锦袋,交给她:“没什么礼物可以送的,给孩子打了一只长命锁。”
黄清若没有接,很直白地说:“这份祝福很应景。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就死了,你作为柯伟豪的母亲,没办法让柯伟豪给我孩子的父亲偿命,用长命锁祝福我的孩子不要和他的父亲一样短命。”
这个时候黄清若的口吻已经没有办法不带上点尖酸刻薄和阴阳怪气了。
她的礼貌是给梁柳烟本人的。
她现在的嘲讽是给柯伟豪的母亲的。
她可以理解父母维护自己的孩子这种人之常情,但她作为受害的一方,无法接受。
梁柳烟并未强塞,装着长命锁的丝绒锦袋就放在两人之间。
“你可以拿走我的命。”梁柳烟说,“没有教育好他,是我的责任。”
黄清若拒绝:“这样并不能体现你作为母亲的伟大,你就算死了,也不能消弭我对柯伟豪本人的仇恨,我想杀的,还是柯伟豪,你的命会浪费掉。”
梁柳烟微微颔首:“嗯,我猜到你也不会接受这个方案。”
她表示:“但我尝试跟你讲这些,不是希望你能原谅他。他的确不应该被原谅。他需要赎罪。我反而认同你的仇恨。孩子,我看得出来,现阶段的你需要靠‘恨’维持你的生活。你的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