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也受不了,但黄薇要她忍。忍着忍着,忍成了习惯,忍得她好像逐渐消磨掉了自尊心和骨气。
这些年她早已明白一个道理:自尊心和骨气可以薛定谔式地存在。
譬如眼下这种情况,她就没必要为了那点自尊心和骨气,顶着严寒的冷风三更半夜跑去睡酒店。他的言语侮辱不会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花没必要的钱,会。
给他看一次是看,看两次也是看。忖着,黄清若开始动作。
但她还是背过身去了。
上衣脱掉,她拿起新衣服时,后颈处传来清寒的呼吸拂动的气流喷洒她皮肤的战栗触感。
和他的声音一样近,近得如情人耳鬓厮磨,颇具几分缠绵的意味:“转过来。”
这种错觉令黄清若感到些许可笑。
她没听他的,要继续穿衣服。
下一秒她新拿的衣服便被扯落在地。
“转过来。”梁京白重复,语调清淡得很,清淡之中却无形散发着不容置否的压迫感。
黄清若垂眸盯着地板,盯着地板上的衣服,以及投落在地板上的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交叠起来的样子,很像他正从她的背后拥抱她。
光着身子久了,是有点冷了,抱一抱能汲取到暖意——黄清若遂他的愿,转了过去面向他,同一时刻她也搂住了他,并踮起脚,用自己的嘴唇贴住他的嘴唇。
霎时间,黄清若清楚地看见他的瞳孔微微扩张。
她脑子里闪过的思绪也很多。
想到他冷白的皮肤还是会令她和上过釉的瓷器联系在一起。
想到几天前在灵堂后院的那个房间,黑暗中鸿蒙初辟一片混沌,从开始到结束她都背对他。
想到……很久以前,她和他的第一次接吻。
严格意义来讲,称不上接吻,就和现在一样,是她单方面亲他。
区别在于现在是她主动的,当年她是被按头的。
按她头的人,无非梁晋东和他前两任妻子的子女。
梁京白是梁晋东的第三任妻子生不出来孩子但又想要孩子,而被领养进梁家的,故而梁晋东的其他孩子,和梁禹一样,打心眼里是瞧不上梁京白的。
她刚刚跟随黄薇来到梁家的那会儿,梁京白还不具备所谓的佛性,还没有被奉上神坛,倘若她存在于食物链的最底端,彼时梁京白的位置仅仅比她高上一层而已。
黄薇的出现,使得梁京白过世的母亲,彻底被梁晋东遗忘,梁京白厌恶黄薇,身为黄薇女儿的她,被迁怒也非常正常。
这种厌恶,在她亲了他之后,愈发浓烈。
黄清若对他当年的反应印象深刻,其他人看到的只是他不介意自己成为大家羞辱她的工具,平静地接受一切,只有她看到了一刹那他掩藏在清澈眸底之下的阴郁和怨毒。
哪像现在的梁京白,第一时间推开了她,并掐住了她的下颌。
非常真实的,遭到脏东西玷污,避之如蛇蝎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