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墨白的低喃,顾明舒哪里能听得见?
或许正因为听不见,他说话的语气才不带任何轻佻的意味,更没有任何刻意的强调。
可偏偏就是这样,才显得分外有力度。
顾明舒一个翻身,风墨白拍着被子的手被迫停下。
在空中僵了片刻,风墨白伸手抚上那一张脸。
先是长长的眉毛,接着是高挺的鼻梁。
最后,他捧住顾明舒的半边面颊,拇指轻轻摩挲。
片刻过后,他轻轻笑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饱受过冰冷绝望的滋味,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仿佛利刃一直扎在胸口,只是一个不经意触碰,都能叫他鲜血横流。
可如今,那种感觉却像是在淡化,消散。
他已经很久,没有于噩梦中惊醒,已经很久不会因为突然想起一件事而脊背发凉,悚然一惊。
他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又是谁在抚愈他那仿佛永不愈合的伤痕。
风墨白小心翼翼地抚着顾明舒的脸,任是谁都能一眼看出他的不舍。
他开口,声线低沉:“真想把你一并带走,但若是那样做的话,你一定会恨我的吧?因为那么多责任揽在你身上,你走不了,也不会走。”
很多时候,他都宁愿小姑娘笨一点,自私一点,武功不用如此厉害,更不要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这样也能活得轻松自在些。
但如果真是这样,或许他也不会与小姑娘结缘。
风墨白露出无奈笑意:“睡这么死,也不怕我心怀不轨。”
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欢喜。
如果小姑娘对他抱有戒心,又怎会在他面前酣睡?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鸡鸣,一遍遍提醒他不能再耽搁了。
他依依不舍地松开顾明舒的面颊,将手撑在顾明舒身侧,俯身覆了上去。
薄削温暖的唇越凑越近,却在即将触及顾明舒的额头时,止在毫厘之遥。
只因床上的人抬起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风墨白心念急转,已想好了无数借口。
只是那只手一直抵着,却没有想象中恼羞成怒发生。
他凝神听着,小姑娘的呼吸依旧均匀绵长,仍在熟睡之中。
原来只是抬了一下手,这个发现竟让他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他伏低身子,把唇印在了顾明舒光洁饱满的额上。
他没有过分,只是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那般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许久,他才不舍地放开,郑重地道:“小姑娘,等我回来。在那之前,别忘了对自己好一些。”
说完,他再也没有迟疑,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走出房门时,顾明舒倏然睁开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