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墨白带着他们来到林子里,随即打了一声响哨。
哒哒马蹄声划破了静谧的夜,那匹通体乌黑的马,带着一匹小红马向他们飞奔而来。
风墨白翻身上马,却把顾琇莹丢给刘尧。
刘尧望着几乎奄奄一息的顾琇莹,将她抱上马,二人共乘一骑,策马走近一条崎岖难行的小路,往莲城赶去。
路上。
顾琇莹的鲜血,染上了刘尧的衣裳,浸到里面去,沾上了他的肌肤。
温热的血,将他沾到时已被夜风吹凉。
他踌躇半响,终是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顾琇莹努力挤出笑意,虚弱地道:“殿下不必愧疚,今日的殿下很英勇呢……”
话音落下,顾琇莹也因失血过多昏死过去,脑袋搭在刘尧的臂弯。
失去意识的小豹子,放下了利爪与戒备,只是只毛茸茸的可爱小兽,令人心疼不已。
而那一句“英勇”,却险些将刘尧的泪给夸了出来。
刘尧哑着嗓子大叫:“风军师,她昏过去了,昏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风墨白蹙眉,不耐烦地道:“你是要将敌人引过来才肯罢休么?”
刘尧立即闭上嘴,把马赶得快些,再快些。
……
就在风墨白一行往姚城赶时,顾明舒的队伍也兵临城下,来到平城的北城门前。
这次攻城在夜里进行,可她并未遮遮掩掩,借用夜色掩住将士们的行动突袭平城。
将士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嘴里哼颂着东陵这片土地上才有的歌谣。
歌声嘹亮,波澜壮阔,气势宏伟。
势不可挡地向平城涌去。
那是将士们的决心,也是收复平城的信号。
所有人都这么相信着,也做出为这个目标牺牲的觉悟。
可当城墙之上烽火燃起,稀薄的火光吹开暗夜的浓黑,连着整座城墙绵延数十里时。
众人在这冲天的火光下,看到这座斑驳古墙之上,无数人被吊住双手悬挂在空中。
他们无不浑身是血,无不一身脏污。
就像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葫芦。
一个,两个……无数个。
城墙有多长,这特殊的葫芦便挂了多远。
顾明舒勒住缰绳,万数大军止住脚步,如同决堤的洪流登时被山体阻挡。
卫骁破口大骂:“娘的!这些人看起来不是战俘!很可能是这城中的百姓。”
顾明舒握紧缰绳,额上青筋暴露,已是怒到极致。
就算卫骁不说,她也看得出来,那些被吊挂在城墙上的人并非战俘,而是活生生的百姓。
有男,有女,有老幼。
甚至还有小小的孩童。
当气势雄壮的顾家军停下脚步,敛气屏息地望着这一幕时,他们甚至能听到城墙之上,那微弱且绝望的哀嚎。
北燕人当真卑鄙无耻,为了阻止顾家军攻城,竟用这这样下作狠辣的手段。
把她想守护的人,把她顾家几乎灭门也要守护的对象,就那么挂在城墙之上。
用一条细细的绳吊着,用这细细的绳来决定他们的命运。
若今夜这支队伍打进去,就算拿下了平城,他们所要守护的人已经死了,那他们守着这座失去百姓的城做什么?
这让其余几座城的百姓如何看待顾家军?
若今夜因此退兵,一旦北燕援军来到莲城,与平城前后夹击,姚城的将士与百姓,全然没有活命的机会。
打,失去的是百姓和民心。
不打,失去的是将士和辛苦得来的姚城。
打与不打?
就算是冷静如顾明舒,也不能在顷刻之间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