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了一枚虎符和一道圣旨。
诚如正阳门前所说,虎符的效用只限于这次元贞帝派遣的兵力。
也诚如元贞帝所说,不要对粮草和兵力抱太大希望。
送走御前内侍,顾惟墉捧着圣旨,苍老的脸上有凝重,更有担忧:“五千人,还都是一群老弱病残,户部拨下来的粮草都不够塞牙缝,更别说过冬用的被服。”
他看向沈氏:“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沈氏回答:“祖父,上一次出征,顾家掏出去八十万两白银,此时库房里已所剩无几,要是我们自己出,恐怕得把库房里收藏的古董卖出去,才能筹集一笔银子。”
顾惟墉叹息:“盛世古董乱世金银,当今天下,那古董也不值几个钱。”
二嫂表示:“祖父,我那里有一笔体己银子,是我出嫁时的陪嫁,还有几套头面首饰,能有个三万两左右。”
几位嫂嫂接着表示:“我这里也有点现银,把那些头面首饰都当掉,也能凑出一小笔。”
俞皎道:“我这里有八万两,还有几套太后赏的头面,也值不少银子。”
顾明舒轻启朱唇:“诸位嫂嫂,你们的体己银子都自个儿收着,军饷和粮草的事,我自有打算。”
说完,顾明舒郑重地向大家行了个礼:“明舒多谢诸位嫂嫂,你们与顾家同甘苦共患难的决心,明舒永志难忘。”
众人闻言,也不再争着要把嫁妆拿出来。
沈氏扶起她:“明舒,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顾明舒颔首,露出一抹笑意。
沈氏见顾惟墉疲惫得身体都坐不直,连忙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说完,便与众人退下。
顾明舒上前扶住祖父,与林氏一同送他回房。
途中,顾惟墉道:“明舒,这两日你做得很好,你把人心算计得很准,也把计划想得很周全,祖父对你没有不放心的。”
“这执棋子的人,知道每颗棋子的优点,让它们都发挥最大的作用,也知晓它们的弱点,将它们拿捏得死死的,这是每一位执棋人该有的品质,相信你已经学会了。”
“不过这些是建立在毫无感情与利益纠葛的基础之上,才能达到的效果,但人不是冰冷的棋子,如果没有感情便不再是人。”
“祖父想告诉你,人心是复杂的,没有人能完全把握它,事态是多变的,也没有人完全能预料它,而人只要有心,注定不会十全十美。”
“再厉害的人,也有他无能为力的时候,不要强求自己每件事都做到尽善尽美,但一定要全力以赴。”
“就好比刚才,祖父纵横官场数十年,却也被几位母亲难倒了,面对她们,祖父无计可施。”
“人啊,要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与不足,才能找到改进的方法,所以日后如果你失败了,做错了,这些都不要紧,你一定不要气馁。”
“因为你是一个不完美的人,就注定有缺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好做一个有心的人,知道吗?”
顾明舒点点头:“祖父的教诲,明舒记下了。”
顾惟墉最后叮嘱:“但是你要记住,驾驭君子靠人品,而驾驭小人则靠智慧。你要分清谁是小人谁是君子,才能决定什么时候用你的人品,什么时候用你的智慧。”
顾明舒郑重应道:“祖父,您说的话,明舒都记下了。”
除了这些话,她不知该表达什么。
这位老人,哪怕到这个时候,都还在为她做尽打算。
想必是担心自己压力太大,祖父才会勉力说了这一大段安慰的话,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人无完人,一切尽力就好,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
正是因为发自肺腑的疼爱,所以才会真心认为,失败了没关系的,只要尽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