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跟着呜咽。
“兄长……”
“父亲……”
“夫君……”
姑娘们又在哭他们的父兄,妻子们又在哭他们的夫君。
这巨大如洪流般的悲伤,仿佛决了堤口,再也无法抑制……
但沈氏和顾明舒就那么站在传义的身边,默默地站着,所有眼泪都流在心底。
失去至亲至爱的痛,不是没有令她们撕心裂肺。
只是她们都很懂得掩饰。
一位是母亲,为了孩子,她不能在此时崩溃。
一位是这个家的嫡长女,在祖父被击垮而家中还有这么多人需要依靠时,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绪。
顾惟墉早就醒过来了,他被林氏搂着。
看到玄孙单薄幼小的身影,却跪得那般笔直,连痛快的哭泣声都不敢有。
他不禁反思,这些年对儿孙的要求是否太高了。
人有七情六欲,可他教顾家的人流血不流泪。
人有悲欢离合,可他却亲手把儿孙送上死路。
想起那一句“被鸟吃的话,他们会不会疼啊”,他也想知道,会不会疼呢?
一瞬间,想起儿孙们埋骨荒野,被野狼啃,被秃鹫啄食,想起元贞帝面目狰狞地骂他们是孬种。
霎时,他不知这些年的坚持究竟算不算正确。
嗓子堵得难受,他“哇”的一声,一大口黑血溅在葬品上。
顾惟墉身子一歪,彻底瘫倒在林氏的怀里。
大夫惊喜地道:“成了!吐出来了!”
众人连忙围了过来,纷纷关心顾惟墉的情况。
沈氏一把将传义抱住,哭着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让儿子这么小就经历这些,最心疼的还是她这个母亲。
小传义不明所以:“娘亲为什么要和传义道歉?娘亲没错,不用道歉。”
顾明舒拍拍传义的脑袋:“好孩子,你是个勇敢的孩子。”
传义还对那句“被秃鹫啄食”耿耿于怀,他不死心地问:“娘亲,大姑姑,祖父和爹爹会疼吗?”
顾明舒认真地解释:“传义,他们不会疼,因为他们已经不在那身体里了。”
沈氏指了指天上:“他们都躲在云朵后面,我们看不到他们,但他们却看得到我们,见传义这么勇敢,这么懂事,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传义扑到沈氏怀里:“只要爹爹他们不疼就好,传义担心他们会疼。”
接着,小传义又指着顾惟墉:“曾祖父怎么吐血了?曾祖父不舒服吗?”
沈氏回道:“你曾祖父很好,过几天又可以给传义讲故事了,但是你曾祖父很累,传义不要吵他好不好?”
小传义善解人意地道:“好!”
经过这么一刺激,顾惟墉吐出来积压在心口的血。
如此一来,他便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