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桃子一言不发,他领着众人回到了衙内。
刘桃子这次是直接坐在了上位。
其余诸多官吏们,则是坐在了两旁。
崔季舒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刘桃子,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诸官吏,一脸复杂。
刘桃子开了口,“春种。”
随后,他便看向了崔季舒,“由崔公负责。
这位领着大军回来,有着强有力的靠山,能主宰定州众人生死的山朝回来之后,并没有如大家所预料的那般大开杀戒,他在第一时间造散了其余郡县的土卒,让他们各自返回原地,减少州衙的支出。
随后他便让崔季舒总领春种之事,而后就跟在了崔季舒的身边,看着他操办诸多事。
定州同样是河北粮仓,名下五郡,也皆是些肥沃之地,而在当下,定州官府收回了大量的官田公田,又得到了很多农具,农畜。崔季舒对州内的资源进行了合理的分配,庙堂是有着专属耕牛的,这耕牛由乡吏负责,由专门的农夫来养,在农桑之时,这些小吏便能决定谁先谁后,统一分配。定州各地的官田和公田都开始重新授发,按着齐律,年满十五岁的男性都能得到授田四十亩,女性则是二十亩,而奴仆也能得到授田,只是他们的授田得归属他们的主人拥有,
定州此番释放出了大量的佃户奴仆,又将各地的露田授发众人。
这些事情听起来容易,而实际操办起来,相当的有难度。
尤其是站在州的角度上来看待诸郡县,五个郡,十余个县,每个县的情况都不同,需要调解的问题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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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两旁再次变得翠绿,不远处的耕地上,站着一个老农,浑身漆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穿着极为简陋,光着腿,踩在泥土之中,他用力的拉着耕牛,耕牛低着头,随着老农的拖行而缓缓前进,耕牛身后则是拖着耕犁,有毛头小子低着头推着耕犁,耕犁破开了泥土,杂草石块等杂物朝着两边倾倒。崔季舒骑着马,走在官道上,他指着远处那耕作的老农,“也不能一切都按着制度来办。”
“先前刘公质问我,为何授田数目跟百姓数目对不上,这便是原因了。“很多分发的耕地,那是荒地,休耕轮作,便要耗费两三年,给百姓们分发四十亩耕地,其中三十亩都是荒田,然后征收四十亩的税赋,这跟过去有什么区别呢””故而,在授田的时候,得知道耕地的好坏,若是荒地居多,那就得再补偿些良田、这是前朝时就有的习惯、百姓们也因此将授田唤作信田。,刘公可得记住、这制度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办事得讲究技巧,灵活运用,否则,再好的制度,也会变成害人的制度。
刘桃子骑着青狮,跟在他的身边,愣是比他高出了好几个头。
可此刻,他却听的相当认真,频频点头。
“现在,刘公还怀疑我私藏授田嘛”
刘桃子平静的摇了摇头。跟在两人身后的当地吏,此刻默不作声,有几个悄悄擦着汗,不愧是崔公,跟山说话也是一点不客气。崔季舒又指着远处的水渠说道:“这水渠,也是一个大问题,倘若分配不均,会出现乡里争斗杀人的情况。…。可各地的情况不同,用水也不同,很难平均下来,故而,就得派造官吏驻守在闸口,不能直接授予百姓所用,得吓唬他们…这并非是老夫鱼肉百姓,这是为了不使地方殴斗争水!
崔季舒一路说着,终于来到了行唐县城门口。
县令早已领着众人站在门口,那县令圆滚滚的身材,此刻脸上写满了得意。
看到众人,他急忙快步前来,行礼拜见。
“行唐令其连奎拜见崔公!”
“拜见虎奋将军!!”
崔季舒瞥了一眼刘桃子,轻轻摇着头,方才走下来,抚摸着胡须,轻笑着将对方扶起来,”其连君勿要多礼,虎奋将军得知你最先完成授田,立下大功,特意前来观看。其连奎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他赶忙招了招手,就有县丞带着厚厚的文书走上前来。“请您查看!我已完成了授田,严格按着制度所办,所有授田数目与获田百姓的数目都能对的上,您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查看”听到这话,崔季舒方才转头看向了刘桃子。
“将军,你现在明白了吧像他这样的,便算是昏庸的官员,胡乱的分发授田,完全不顾这耕地的好坏,而后征收,他所酿成的祸害,绝不会比先前少,而那些至今还不曾完成,数目对不上的,也未必就是贪墨耕地的贪官。”
其连奎脸色大变,他瞪圆了双眼,“崔公这是何意!
刘桃子看向了他的县丞,审视了几眼,方才说道:“其连奎办事不利,在家反省,等庙堂下令责罚,暂时由县丞来接管诸事。
县丞一愣,随即上前领命。
两人再次走在了路上。
崔季舒抚摸着胡须,无奈的说道:“定州的官员,大多没了心性啊。”“若是庙堂再不想办法应对,只怕是从此失人心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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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宫。
粗犷的大殿内,甲士们分别站立在各地。
高演直接坐在了上位,他的诸多亲信,勋贵们分别坐在了两侧。
高延宗也在其中,他此刻正跟坐在身边的兄长高长恭低声言语着什么,神色格外的激动。“他就那么一砍,那家伙的头颅就飞了起来…当真是没有一丝的停顿,你不知道。”高延宗说的正起劲,高演却忽然清了清嗓子。
高延宗赶忙闭上了嘴,正视前方,做出了肃穆的表情来。
高演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他们兄弟二人,随即看向了坐在左边的王唏,他开口问道:“王公觉得,谁能担当大任呢中书令赵彦深可以接替杨愔诸机务。”
此话一出,诸多勋贵皆哗然。
高湛板着脸,没有说话,而高归彦却忍不住了。
他开口,冷冷说道:“若不是我看着阁下开口,险些以为是杨在上奏呢。
有他开头,勋贵们便不怕了,他们纷纷说道:“是啊,那厮平日里跟杨愔最为亲近,跟我们从不来往,岂能再弄出个杨愔来呢“那厮也是大族出身,又是汉人,应当有个国人宰相才是!”